外面来了个内侍,赵曙冷笑道:“早不上晚不上,等外面传言说朕震怒之后才想着来请罪,果然是八面玲珑!”
吕诲和吴兴的谋略并没错,只是他们没想到赵顼却横插一手,直接用苏轼的弹章抢先一步,随后更是让乔二散播谣言……
如此吴兴此刻的请罪就变成了投机。
合着你把王雱打的昏迷不醒,还没想着来请罪啊?
也就是听到被苏轼弹劾了,听到朕愤怒了,这才姗姗来迟!
吴兴若是得知,定然会吐血三升。
他真的很快了啊!
可请罪奏疏一定要写的情真意切,如此才能打动官家。
以他的文采写一份情真意切的请罪奏疏需要些时间,而苏仙却是文思如尿崩,顷刻而成。
谋略上赵顼和吕诲大抵没什么差距,但在文采上苏轼却直接碾压了吴兴,差距之大,堪称是让人绝望。
……
“某真的没想到……只是一拳,某含怒而发,只想教训他一番,可谁曾想他摔倒在地……”
下衙了,吴兴和几个同僚一起出来,声音很大的说着自己的冤屈。
造势造势,声音不大你造什么势?
几个同僚低声劝慰着他,有人含笑道:“既然是无心,吴龙图的请罪奏疏一上,此事就烟消云散了,只是以后要避着王知府罢了。”
王安石可是开封府知府,也是最近几年任期最长的一位,可见其人深得官家的信任。
吴兴一脸无辜的道:“此事真是……无妄之灾啊!罢了,以后某见到王安石就退避三舍罢了。”
边上的人都点头赞许,可吴兴的心情却渐渐轻松了下来。
吕诲给他的招数是以退为进,今日请罪,明日再上奏疏求外放。
哪怕是无心之失,可臣却心中愧疚不安,这不就主动要求去外面任职吃苦,这算不算是高风亮节?
这一去还能完美避开王安石的报复,等再次归来时,王雱尸骨已寒,王安石颓然,大事定矣。
这个谋划极为精巧,吴兴决定晚些就去吕家,好生感谢一番吕诲。
“吴龙图!”
下衙的人流缓缓前行,一个小吏却逆行而来。
“何事?”吴兴微笑着,此刻他必须要展示自己的姿态,不能有半分不安。
小吏近前,焦急的道:“苏轼先前弹劾了您……”
操蛋的苏轼!
吴兴只觉得腰那里有些发酸,他的眼皮子眨动了一下,“无事。”
弹劾就弹劾吧,这是迟早的事儿。
“后来有人说苏轼弹劾您,官家震怒。”
吴兴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个消息何时传出来的?”
“在您的请罪奏疏进去之前。”
吴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面色惨白的道:“苏轼怎地能这么快?”
众人都同情的看着他,心想你的请罪奏疏可是进去晚了,被苏轼赶在了前面,有投机的嫌疑啊!
吴兴想吐血。
事情出来后,他觉得问题不大,所以没管,等后来得知王雱昏迷不醒,这才去寻吕诲商议,随即就上了奏疏请罪。
这一步步的都没错,都很及时啊!
可现在却晚了一步,让人愤怒的一步。
他急匆匆的去寻吕诲,好歹在吕诲进家前截住了他。
吕诲看了左右一眼,“你不来某也要请你来,不过家里不方便,去外面吧。”
此事麻烦,他虽然愿意出主意,但却不肯太过。
在家里就是同党,在外面是偶遇。
两人寻了家酒楼。
“吕知杂救某!”
一进去吴兴就跪下了。
果然是没本事啊!
吕诲心中鄙夷,说道:“此事某问过了,和文采有关。”
“文采?”
吴兴说道:“知杂,某的文采自问不差啊!”
能进馆阁任职的,文采是先决条件。
吕诲看着他,突然叹道:“可你那份请罪奏疏写了小半个时辰,知道苏轼写了多久吗?”
吴兴摇头。
吕诲苦笑道:“有人计算过苏轼进出皇城的时辰,加减些必要之事,他写那份弹劾你的奏疏,最多耗费了一炷香的功夫。”
“那么快?”
一个是小半个时辰,换算后世的时间就是大半个小时。
一个是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是五分钟。
双方的差距至少在半小时以上。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窒息的差距。
“就是那么快。”
吕诲抚须道:“苏轼在御史台以文章诗词出名,曾夜书八千,字字珠玑,这样的人……你输得不冤。”
“夜书八千,字字珠玑?”
吴兴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他是神人?”
“对,在文章诗词上,他就是神。”
吴兴很绝望,吕诲说道:“官家此刻定然对你不满,如今只等着各方争执,才能定下对你的处罚。”
“此事某该如何做?还请吕知杂教我!”
吕诲微微一笑,“简单,要造势,要让汴梁人知道你是无心的,是被王雱激怒之后才出的手。王雱本性孤傲刻薄,这话一出,谁能不信?如此你就是无辜的,再上疏请求外放,就算是度过了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