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恳的道:“陛下,臣仔细看过了此次询问的结果,这才知道百姓最大的希望就是国泰民安,衣食无忧,如此便是盛世来临……”
百姓的要求从来都不高,安身立命四个字而已。
可这四个字却格外的艰难。
赵曙微微皱眉,韩琦却叹息一声,“陛下,百姓不安,罪在宰辅。”
“是朕的错。”赵曙不是那等喜欢耍手段的帝王,他拒绝了韩琦的请罪,目视儿子问道:“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这语气不大对,大抵是怒不可遏了,却在极力忍耐着。
暴风雨即将来临。
欧阳修在使眼色,可他的眼神不大好,那眼色却给错了人,被富弼看到了,就以为老欧阳是让自己出头。
老欧阳是个好人啊!
急需在政事堂找个盟友的富弼出班道:“陛下,枢密院不力,致使大宋屡战屡败……咳咳咳!”
他是老臣子,当年这样的请罪有过许多次,每一次都是什么什么不力,导致败绩什么的。
习惯成自然,他顺口就来了老套路,然后就觉得不对。
群臣不禁莞尔,赵顼却说道:“连富相都觉着大宋该败,为何?臣以为是时常有东西在提醒他……那便是……岁币!”
众人默然。
赵顼说道:“那个游商最后说,大宋屡战屡胜,岁币却从未终止过,让他们都觉着大宋是在担心以后会败,所以此刻不敢惹恼了辽人。陛下……”
他真的怒了,“百姓看着岁币,一是耻辱,二是认为朝中君臣依旧在害怕辽人,所以不敢取消岁币……可咱们真的怕吗?”
“不怕!”赵曙摇摇头,他从未惧怕辽人。
“可此事却牵一发动全身,一旦……”
赵曙止住这个话头,看着年轻的儿子,不禁就想到了自己的当年。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经踌躇满志,也曾经想过要改变大宋……
如今他就在改造大宋,可儿子却比他还急。
韩琦看着赵顼,突然说道:“陛下,大王年轻心急,不过用心却是好的……臣觉着此事……要不臣带着他们议一议吧。”
官家看着面色发黑,显然是在发飙的边缘,而皇子也是一脸倔强,大有你今日不答应,咱们就来掰扯掰扯道理的意思。
不管是从父子的角度还是从君臣的角度,赵顼这种行径都有些作死的味道。
韩琦此刻出手相劝极为恰当,正好在矛盾爆发之前。
司马光看看依旧不肯低头的赵顼,说道:“辽人对大宋虎视眈眈多年,可却一直没有大规模南下,主要的缘故便是岁币。”
赵顼的眼皮子动了一下,司马光继续说道:“辽人的赋税……说句实话,真的少得可怜,有了这笔钱,辽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可他们一旦大举南下,这笔钱铁定就没了,那么耶律洪基就得多想想值不值……臣以为值。”
作为保守派的新秀,司马光很得那些人的青睐,各种资源一起上,让司马光名声鹊起。
所谓养望,最主要的就是有人为你吹捧,否则那不叫做养望,而是隐居。
“还要给多久?”
赵顼突然问道。
司马光一怔,旋即含笑道:“这个要多看看,因地制宜……”
这话就是太极推手,无懈可击。
“可百姓却等不得了!”
赵顼怒了,“那些百姓问,大宋既然屡战屡胜,那为何还要给他们岁币?辽人在和西夏人商议,想结为联盟,合并一处南下……这样的辽国,大宋为何还要屈服于它?这样的辽国,给不给岁币,难道能影响他们南下的决断吗?我以为不能!若是能,我愿意去边关为一小卒!”
他缓缓跪下,群臣噤声。
这是诅咒发誓了啊!
而且还是用自己的前程来担保此事。
大宋立国百年,何曾见过这等刚烈的皇子。
司马光缓缓退了回去,事情到了现在再无转圜的余地,官家要么同意,然后大宋和辽国彻底决裂,走向未知。要么官家就拒绝,然后皇子再无退避的余地,只能自请出京。
韩琦皱眉想出去,后腰就被一只手摸住了,很熟悉的动作,然后一拧……
嘶……曾公亮……老夫要撕了你!
韩琦以为曾公亮是想坐视皇子倒霉,不禁大怒。
他狠狠往后一踩,却踩了个空。
曾公亮出班了。
他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大王之言有理……”
操蛋啊!
韩琦瞬间就内疚了,觉得自己冤枉了老曾。
回头请他喝酒吧,灌醉他,然后丢进青楼里,再叫人通知他的娘子去抓奸……
“但陛下更是高瞻远瞩,一眼就看透了这些变化,臣以为,此事还是请陛下做主为好。”
韩琦瞬间又想弄死曾公亮这个小人。
你竟然左右逢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