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君臣已经走出了皇城,韩琦止步,说道:“为何?”
曾公亮说道:“他们对辽人屈膝了。”
韩琦不满的道:“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凶狠的辽人,你让他们怎么做?难道要赤手空拳的去和辽人厮杀?再说那些年北方的……陛下,臣妄言了……”
赵曙点头,表示不介意,韩琦继续说道:“那些年大宋的赋税比辽人的还高,别说是幽燕之地的汉人,就算是雄州等地的汉人都在往辽国跑,这算是什么?”
大宋的赋税比辽国还高,逼着汉人跑到辽国去生存,这就是个黑色笑话。
曾公亮说道:“这话没错,可他们毕竟臣服了辽人,老夫以为不妥。”
这便是忠心论,你有污点,那么终生都带着误点。
赵曙听到这些话,不禁暗自想着。
他是帝王,汉儿是什么?就是他的子民,就是他的儿孙,可北方的汉儿算是什么?
他很矛盾。
“官家,沈县公来了。”
沈安带着邙山军迎了过来。
这里还是内城的御街,无数百姓在穿梭,安全的话很没谱。
但沈安确定不会有问题,所以他走了过来,行礼后就策马在赵曙的左边,把那个侍卫赶了过去。
赵曙满头黑线的道:“若是有刺客,你也挡不住。”
沈安的位置挡住了左边的方向,若是有刺客从这边来,必须要先弄死沈安,才能弄死赵曙。
沈安的身手不错,刀法也不错,但若是论保护能力,他差侍卫远了。
可沈安却一本正经的道:“官家,臣带了东西的。”
赵曙一怔,努力想了想,想起了当年张八年一脸纠结传递来的消息。
——官家,那沈安身上戴了铁板,那人捅了他的腰子一刀,被铁板挡住了……
“你……”
赵曙觉得应当不至于。
沈安得意的道:“官家放心,臣戴了钢板。”
赵曙叹息,无奈的笑了笑。
出行竟然带了钢板防身,这是名将?怕是胆小鬼吧?
赵曙想笑,最后忍住了,就板着脸道:“韩卿和曾卿在议论汉人……什么是汉人?你来说说。”
韩琦和曾公亮之间的明争暗斗都在赵曙的眼中,只是他不会管,只要没彻底的闹崩,他就不会伸手。
可关于汉人的事儿却很重要。
北方的汉人如今在辽人的统治下没有丝毫觉悟,这让大宋上下很是不满,觉得那不是一家人。
后来大宋和金人联手攻辽,打进了幽州城之后,宋军竟然劫掠城中的汉人,双方的关系只差,由此可见一斑。
韩琦回头道:“安北,汉人是什么?”
这是个大题目。
沈安一怔,说道:“汉人啊……”
“对,汉人。”
赵曙看着他,很有兴趣知道他的想法。
臣子们对此的看法大多一致,有些差异也不大,他早就听腻了。
可沈安不同,这小子就是个胆大的,有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这样的人才是忠臣啊!
沈安很认真的在想,赵曙从未见过这样认真的沈安,就看向了包拯。
老包和他情同父子,该知道这小子的习惯吧?
包拯颔首肃然,表示这不是他所熟知的沈安,很陌生。
沈安抬头,认真的道:“陛下,汉人……什么是汉人?不只是血脉,更多的是认同。”
“认同?”
曾公亮不解的道:“认同什么?”
此时并无民族的概念,认同什么?
石敬瑭卖祖宗卖的心安理得,一个儿皇帝加上燕云之地,换取了辽人出兵相助。他得逞了,但中原却因此而陷入了数百年的被动之中。
“什么是汉人?”沈安皱眉看着东方的阳光,“臣以为该是……”
韩琦看着他,曾公亮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包拯在想着怎么安置这数千汉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沈安的神色肃穆;赵曙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韩琦微微昂首,目光炯炯;曾公亮本来在抚须,马上就板着脸……
那是汉儿的巅峰时期,从未畏惧过任何对手。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沈安认真的道:“陛下,认同了这些,便是汉人!”
赵曙不禁说道:“壮哉!”
这便是汉儿,有柔情,能让人化为绕指柔。
但也有勇武,敌不灭,死不休!
“好一个汉人!”
韩琦不禁朗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