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外,韩琦追问道:“可看清了?”
一个亲从官说道:“小人看的清楚,那些耳朵都是被腌过了……”
欧阳修的咽喉里发出了些不明的声音。
腌肉的历史很悠久,人类猎取了食物后,发现吃不完就会腐烂。
咋办?
用盐腌制或是风干。
后来这个技能被点亮了许多,比如说斩首敌军后,就用盐来腌制人头,可以保存许久。
可盐在此时不便宜,大规模腌制会心痛,于是石灰就成了替代品。
欧阳修想起了自己昨日中午吃的一块腌肉,不禁胸腹处作呕。
韩琦讶然道:“竟然……竟然这般厉害?”
他偏头看去,沈安在边上负手而立,眉间全是矜持的淡定。
“家父……”
沈卞,我刚到大宋时,这两个孩子已经身处危机之中。是我背着果果一路艰难跋涉到了汴梁,我对得起你了。
现在你要成神了,若是在天有灵,那就庇佑果果一生平安吧。
宰辅们都傻眼了。
沈卞是什么人?
此人算是个奇葩,在文贵武贱的大环境下叫嚣着要北伐,甚至还在陛见时鼓动赵祯……
大宋哪里敢北伐,所以他的鼓动自然被无视了。
“你的父亲……早些年默默无闻,后来调任京城,说是想进枢密院,哪怕是做个兵房主事都成……”
韩琦皱眉道:“那年……他陛见时说辽人太平惯了,大宋当可有百年太平,可北地苦寒,草原上总是能孕育出最强大、最野蛮的战士……辽人怕是风光不了多少年。到时候换了个新的势力,大宋的外强中干会引人觊觎……大宋就是一块肥肉,不咬就对不住祖宗……”
这些话听着有些凌乱,甚至没有一点文官的儒雅,可沈安却在发呆。
这些观点……
辽人在以后可不就是被金人给干掉了吗?
徽宗那个撒比自以为强大,就和金人来了个什么海上之盟,两家结伴攻打辽人。
可辽人的残兵败将就把大宋打的满地找牙,从此大宋的外强中干就成了笑谈,也变成了一块肥肉。
“他还说什么……官家当早早定下皇子,而且颇为看好汝南郡王府的十三郎。只是说赵宗实要多教导孩子……这些话当时被引为笑谈。”
你一个小官竟然掺和立储大事,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看好赵宗实,但觉得赵宗实怕是教导不好自己的孩子。
你以为你是谁?
可现在大家一看,这货的眼光竟然这般好,一早就觉得赵宗实是真命天子。
“你以为汝南郡王一开始对你这般好是为何?”
韩琦冷冷的道:“因为你是沈卞之子。”
沈安已经震惊了。
我以为已经还完了那位父亲的血脉之情,可没想到他竟然……
沈卞大抵是赵宗实最早的支持者,而且坚定不移。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如此,赵允让和赵宗实自然会对沈安有好感……
于是沈安就接受了这个遗泽。
可沈卞是怎么知道赵宗实会成为皇子的?
而且还担忧赵宗实教育不好孩子。
历史上赵仲鍼可不就是这模样吗。
若是他多接受些帝王教育。
若是赵宗实从开始就手把手的教导他……
那么赵仲鍼也不会匆忙把大宋国祚交给了王安石。
我的神啊!
沈安呆滞了。
“满朝都无人支持他所谓的北伐大计,他愤而求去,恳请去宋辽边境地带为官,说是要练兵……”
“有人问他为何不去西北为官,那边好歹也有西夏人。”
韩琦笑道:“他说西夏人只是袭扰,无法动摇大宋的国祚。”
如今看来果然,西夏人就是一条野狗,咬不死大宋。
“于是他就去了雄州,陛下大抵是被他纠缠不过,就许了他去雄州……”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沈卞在雄州练兵,邙山军的前身就是他练出来的乡兵。
见沈安发呆,欧阳修走了过来,说道:“当初许多人说他是疯子,可他当年说过的话,许多都验证了……安北,令尊不是疯子。”
他是天才!
“官家……”
沈安正在震撼之中,里面传来了曹皇后的欢呼声。
她看到了赵祯的眼皮子在眨动,先是后怕了一阵子,心想自己先前说的话可不大中听。
——皇帝做到这个份上,有意思吗?
赵祯的眼皮子眨动了几下,突然嘟囔道:“什么全身而退?”
曹皇后欢喜的道:“邙山军全部回来了。”
赵祯睁开眼睛,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这位仁君的骨子里依旧是一位帝王。
随后他就偏头看着外面,问道:“谁来了?”
曹御姐先前说了他的坏话,此刻有些心虚,“宰辅们昨夜就在宫中歇息,如今他们就在外面。”
赵祯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鸣。
陈忠珩冲了进来,见他清醒,不禁泣声道:“官家,您可算是醒来了。”
有宫女拿着痰盂过来,赵祯趴在床边,曹皇后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掌。
“咳咳咳……”
曹皇后发誓自己只是轻轻的拍了一掌,可赵祯却就像是被一辆高速狂奔的战马给撞击了一样。
“噗!”
他吐出一口浓痰,喘息道:“饿了。”
曹皇后欢喜的喊道:“去弄粥来。”
陈忠珩亲自去吩咐,看着他走路夹臀的模样,赵祯微微点头,“这是看着我生病心急,上火了。”
上火痔疮就容易犯。
“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