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绛淡然道:“倭国之兵,分两种,一农兵,战斗力低下。二武家私兵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而耽罗国并不设军队,他们的兵是少许护卫军,据我所知,此国两三百年都未逢战事,哪里会打仗?他们所持不过是一腔气勇。此气勇能够吓住倭国农兵,对上倭国私兵,绝无胜算。”
“战局走向,必然是农兵清空了道路,而私兵打破局面,取得优势。”
“倭国有劫掠之习俗,贤弟觉得是前方冲锋的私兵会停下来防守,还是后方的农兵会老老实实地留在船上?”
农皓大悟,作揖道:“明白了,都头之前与荀郎中与倭国降将说话,就是了解他们的情况?”
“然也!”
卢绛从容一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言用在任何时候,都不过时。对了,等会冲杀上岸的时候,莫要穿着铠甲,直接以布衣登岸。某以精锐藏于后方,真要有意外,随时能够支援。”
战局的整体发展与卢绛分析是竟分毫不差。
耽罗国上下护卫百姓,无一人有战斗经验,但面对侵略自己家园的贼寇,即便再不会打仗,也能凭借一身血性与贼人搏杀。
倭国农兵或许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可比战斗意志勇气,远不如耽罗国百姓。
连续两拨都给耽罗国击退了……
橘远保看着在海岸上高呼的耽罗国百姓,眼中怒火肆意。
这次进攻是他从小野好古手中抢来的,若不来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最后必然被他嘲笑。
橘远保叫道:“野村,你带三百人上去,登岸失败,就别回来了。”
野村信泰“嘿呀”一声,领着橘远家的私兵奔赴前线。
装备精良的武家私兵一加入战斗,局面立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满腔血气固然有用,可实力的真正差距并不是靠着气勇就能弥补的。
尤其是耽罗国的百姓并未真正见识过战场的残酷。
当他们亲眼看见,面对倭国兵左右冲杀,亲朋好友一个个倒地的时候,勇气渐渐为恐惧支配。
折损率还不到一成,耽罗国岸上的防线已然支持不住。
橘远保见胜券在握,命人用小舟将自己与战马送到了海岸,亲自带队冲锋。
橘远保骑着马,披着铁甲,手里拿着倭国名匠打造的倭刀冲入了人群之中。
耽罗国武器无法对橘远保造成伤害,橘远保的倭刀砍无甲之人最是厉害,残肢断臂以及人头飞舞。
原本有心冲锋的耽罗国国王付琨见此一幕,当场呕了出来,哪里还有半点冲锋的勇气,边吐边逃。
橘远保威风八面的呼喝着,领着一众武家私兵对着付琨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在后方的农兵这一刻好似打了鸡血一样,原本畏手畏脚的他们,在这一瞬间,满血复活,胆小的摸尸体,胆大的直接追着溃逃的耽罗国百姓,胆再肥一点的,直接随着武家私兵后边,大有跟着他们入城的意思。
就在他们一心求财的时候,卢绛、农皓率领的两千人悄然靠近。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夺了倭国的船舰,然后登上了济州岛。
在海岸捡尸的农兵不是没有发现登岸的东海水师,只是一定级别的将官都跟着橘远保发财去了。
留在岸边的都是最低级的存在,见到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从背后杀来,吓得撒丫子就跑,哪里有半点抵抗的勇气?
卢绛乘着小舟靠近海岸,没等小舟停稳,他就一个箭步跳上了海滩。
农皓还以为卢绛要与他抢攻,忙道:“都头,这杀敌的功劳,让给我了吧!”
卢绛却笑着说:“急什么,我们就在这里列队,等着对方来攻便是了。耽罗国还不至于因这一战灭国,贼将不可能放任后路断绝的。”
他想了片刻,又下了命令,让人去拣些干湿柴火放烟。
农皓此刻对于卢绛的判断已经心服口服。
当即两人不急着进兵,而是打扫着战场,悠然自得地就地取材,做了简单的防御工事。
战局再次如卢绛想的一样。
橘远保并没有追上付琨,看着付琨与他百余护卫远去的身影,骂了一句:“鼠辈,逃的真快。”
济州岛地方不大,物资却少见的丰富,岛上有好几块草场,适合养牛马。
济州岛的牛马也一直是高丽的稀罕物。
付琨与他的护卫皆骑乘马匹,橘远保只有他一人有马,自然不敢深追,只能将一切怒火,发泄于溃逃的耽罗国百姓身上。
直到他听得一股不知姓名的军队夺了他们的船只,断了他们的后路。
橘远保神色大变,看着海岸方向滚滚浓烟高呼道:“哪里来的军队?”
他出发的时候,对马岛的情况还未传到他的手上,一瞬间并未反应过来。
野村信泰道:“会不会是中计了?”
橘远保眉头紧锁道:“我们的粮食都在船上,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夺回船只。不然我们都得饿死……”
橘远保心中突然一动,问向前来通报的兵士,“对方有多少人,穿着什么甲?”
一脸惊恐的农兵说道:“没有着甲,看不出多少人……”
橘远保闻言登时放心,昂首大笑,看着自己身旁的精锐兵士,看着他们穿着精良的皮甲、竹甲,有的甚至还有镶嵌铁片的札甲,抹去宝刀上的血迹,笑道:“只要将他们杀退,一切还是我们的。纵然他们使诈又如何?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泥老虎。”
他大刀指向海岸方向,说道:“跟着我,碾碎他们!”
橘远保也是凶暴之徒,一听对方两铠甲都没有,也不休整休息,直接冲向了海岸。
夕阳西下,橘远保原路返回,杀向了济州岛的海岸。
橘远保骑在马上站在高,看得远……
在他面前的是两千枕戈待旦的精锐兵士……
那夕阳映照在铠甲上反射的光芒是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