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厉害吗?
曹玮现在什么状态?
用李昭亮的话说,那就是行军行到半途,很有可能就会猝死。
曹皇后和赵润现在去请曹玮做什么?
必然是请曹玮出山帮赵祯一把。
曹玮出山以后能不能帮到赵祯不好说,但是他此去真定府战场,九成九会死。
曹玮为大宋江山社稷,死在两军阵前。
其功劳,必然被世人铭记,也必然被赵祯铭记。
赵润以后晋为皇太子,那就是十拿九稳。
纵然赵润犯了什么错,赵祯八成也会看在曹玮功劳的份上,宽恕他。
其他的嫔妃纵然生出了皇子,也没办法跟赵润比。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堪称军神的外祖父愿意为他们去死。
曹皇后虽然阻止了赵祯立赵润为皇太子,但是她却通过曹玮,将皇太子之位和赵润死死的绑在一起。
如此手段,怎能不叫人赞叹。
吕夷简三人虽然看出了曹皇后的手段,也惊愕于曹皇后的手段,但是却没有阻止。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三人就有请曹玮出山的意思。
哪怕曹玮此去真定府会死,他们也想让曹玮出山,为赵祯增添一道保障。
只是李昭亮拼命的拦着,他们三人才没有去找曹玮。
如今曹皇后带着赵润去找曹玮,算是顺应了他们的心思。
只要能确保赵祯安然无恙,曹皇后就算现在出现在府上,让他们在死的时候,死谏立赵润为皇太子,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反正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嫡长子继承制最坚定的拥护者。
“有曹玮出面,我们三人总算不用担心官家的安危了……”
吕夷简忍不住感慨道。
王曾皱眉道:“曹玮身子骨可不好……”
张知白果断道:“让人用软轿抬着他去真定府。”
吕夷简沉吟道:“会不会有人弹奏以人为畜?”
王曾冷声道:“那老夫就撕烂他的嘴。”
为了赵祯的安危,五十万兵马,王曾三人都不在乎。
用一顶软轿算什么。
整天喊着不能以人为畜,也没见民间那个豪门大户放松对佃户的压榨。
一个个借此搏名声,王曾三人懒得理会。
真要是影响到了国本,那就死不足惜。
吕夷简和张知白听到了王曾的话,赞同的点点头。
点头过后。
吕夷简感慨道:“曹玮一旦战死沙场,寿王的太子之位就无人可挡。”
张知白迟疑了一下,“寇季或许能挡一二。”
王曾冷哼道:“让寇季效仿曹玮,为某个皇子去死吗?寇季倒是敢死,但是谁敢担?”
寇季今非昔比,寇季的生死,足以左右国本。
寇季若是非自然死亡,那大宋可就乱了。
吕夷简沉吟道:“官家恐怕也不好担。”
王曾和张知白赞同的点头。
诚如赵祯此前对陈琳所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骗骗百姓的鬼话。
他要是下令让寇季去死,寇季顺了他的心意。
寇准应该会毫不犹豫的碰死在昭勋崇德阁前。
四边的兵马恐怕会杀进汴京城,请汴京城内所有人下去为寇季陪葬。
如今,统领大宋禁军的大将军,跟寇季交情都不浅。
不是寇季的门人,就是寇季一手提拔的。
寇季若非自然死亡,他们必然会领兵为寇季讨一个公道。
“不说此事了,官家离京,将一切政务交给了我们三人,我们不能怠慢。”
张知白说了一句。
吕夷简和王曾齐齐点头。
随后,三人遣散了百官,命令他们各司其职。
三个人回到了政事堂去处理政务。
就在三个人赶往政事堂的时候。
曹皇后已经带着赵润到了文昌学馆内。
曹皇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带着赵润悄悄的到了文昌学馆内曹玮的居所。
曹皇后到了曹玮的居所前以后,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外,对赵润吩咐了一声,“跪下!磕头!”
赵润惊愕的瞪大眼。
我,皇长子赵润,给人磕头?
母后你确定你没说错?
曹皇后瞪了赵润一眼,厉声道:“磕!”
赵润委屈巴巴的要跪下,却见曹佾从曹玮居住的屋舍内走了出来,神色复杂的道:“四叔说了,皇长子的大礼他受不起。但是你求他的事情,他答应了。”
曹皇后眼眶一瞬间变得通红。
曹佾见此,叹了一口气道:“四叔还说了,我曹家的人,流血不流泪。”
曹皇后对着屋舍,恭恭敬敬的一礼,“侄女谨遵四叔教诲。”
曹佾缓缓点头,没有再多言,回到了屋舍内。
曹皇后红着眼,对赵润厉声道:“走!”
赵润顺从的跟着曹皇后出了文昌学馆。
出了文昌学馆的门,赵润有些忍不住问道:“母后,您带孩儿来此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曹皇后眼眶湿润的道:“你既然没办法讨寇卉欢心,本宫就只能求四叔,为你舍一次命。你记住,你四外祖父若是此次命丧战场,便是为你舍的命。”
赵润傻傻的盯着曹皇后。
曹皇后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带着赵润离开了文昌学馆。
曹皇后离开文昌学馆以后,曹玮在曹佾搀扶下,出现在了屋舍外。
正月里,汴京城又干又冷。
曹玮一些旧伤不耐寒,所以浑身疼的厉害,不得不卧榻养病。
若不是曹皇后赶到文昌学馆请他出山,他恐怕要躺到开春以后才会出山。
“吩咐人去备一辆马车,送我去追赶官家……”
曹玮早就料到了有人会请他出山,所以已经打点好了行囊,他出了屋舍以后,对曹佾吩咐了一句。
曹佾迟疑了一下,问道:“四叔……真要去?”
曹玮瞥了曹佾一眼,“于公于私,我都得去。”
曹佾叹了一口气,吩咐人去准备东西。
寇准不知道何时晃荡到了曹玮的屋舍前,看见曹玮身边的曹佾背着一个大包裹,骂骂咧咧的道:“一群不成器的东西,自己没本事,还要让老子为你们去送命。”
曹佾听到此话,苦笑了一声,没有反驳。
寇准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曹玮,训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你一个病秧子,现在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跑到战场上去做什么,送死吗?”
曹玮苦笑了一声,“道理谁都懂,可事到临头,又有几个人放得下的?”
寇准不屑的撇撇嘴,“老夫放得下!”
曹玮没好气的道:“那是你孙儿厉害。自己镇压着满朝文武不说,手下能臣猛将更是无数。他以后的成就恐怕比你还高,你自然能放下。”
说到此处,曹玮唏嘘的道:“我就不同,我背后是整个曹家。曹家到了曹佾这一代,没几个成器的。曹佾勉强算是个人,可却不精通兵法谋略,只懂得在钱财上谋划。
我曹家立足的根本是战功,若是没有了战功,我曹家跟已经消亡的石家,恐怕没什么两样。
官家如今容不下吃闲饭的人。
我趁着还能动,得给儿孙多积攒点功劳才行。”
寇准有些意外的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帮赵润夺得太子之位?”
曹玮摇头笑着道:“一举两得的事情,说那么清楚干嘛。等出了文昌学馆的门,我就会对人说,我是为了给大宋出力,为了马革裹尸。
我要是死在了战场上,一定会名利双收。”
寇准指了指曹玮,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玮无论是为了儿孙,为了赵润,还是为了马革裹尸的心愿,都没办法细细去追究。
一个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如今要为大宋去赴死,即便是他怀有私心,那又如何?
他终究为大宋献出了一切。
寇准瞪了曹玮一眼,骂骂咧咧的道:“老夫派人给你寻一顶软轿,让人抬着你去真定府,免得你死在路上。要死你应该死在真定府,你曹家祖坟在哪儿,刚好能埋进去,省事。
不像是老夫,埋一个仆人,还得将祖坟迁到汴京城。”
曹玮迟疑道:“你就不怕有人说你以人为畜?”
寇准瞪眼道:“那又怎样?他们还能吃了老夫不成?惹怒了老夫,老夫去调戏他老娘,你看他敢不敢跟老夫说一句硬话?”
曹玮闻言,哭笑不得。
到了寇准这个年纪,他就算舍下脸去干混账事,谁也拿他没办法。
年龄大就能为所欲为?
在大宋,年龄大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寇准嚷嚷着要给曹玮找轿子,只是寇府的轿子还没送到文昌学馆,吕夷简三人帮曹玮准备的软轿就送到了文昌学馆山下。
曹玮听到了吕夷简三人给他送来了轿子,对寇准笑着道:“看来我去真定府,是众望所归。”
寇准破口大骂,“一个个都没安好心,一个个都不要脸。”
曹玮在曹佾搀扶下,对寇准深深一礼。
寇准心里有些不好受,想骂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低声嘟囔了一句道:“别死……老夫最近看朝堂上那些家伙不顺眼,老夫等你回来,跟老夫一起去东华门堵他们。
到时候一人跟他们要两个铜板,再放他们进东华门,不给就啐他们。
你可得活着回来护着老夫,老夫怕老夫闹的太过,会被人打死。”
曹玮闻言一愣,明知道寇准在说混账话,但还是认真的回应道:“我可是武臣!”
寇准不屑的道:“武臣了不起?比老夫拿肩负枢密使重任的孙儿又如何?”
言外之意,他孙儿寇季都当枢密使了,文武在他眼里已经没区别了。
曹玮眼眶微微一红,“那您等我回来,跟您一起去东华门堵门。”
被文人压了一辈子,猛然被文人最敬重的第一大佬认可,曹玮心里真的十分酸楚。
大宋的武人终于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