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淡墨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望着庭院中青葱夏景,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他若不回,有些人恐怕会寝食难安。”
……
皇宫,大庆殿。
这座曾经象征着南周权力核心的恢弘殿宇,如今却成为关押以庆元帝为首天家众人的囹圄。
殿内有太史台阁五处的高手贴身看管南周皇室成员,殿外则由武定卫锐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谓密不透风绝无疏漏。没有裴越的手令,任何周人都无法接近大庆殿,更遑论传递消息或者私下见面。
在掌控建安城大半个月后,裴越终于来到大庆殿外,身旁还有一位中年文官。
五处掌事左思迎上前,恭敬地道:“参见卫国公、右执政。”
裴越微微颔首,问道:“南朝皇帝近来可好?”
左思答道:“尚可,只是一味饮酒,每次都大醉。”
裴越与韩公端对视一眼,然后吩咐道:“开门。”
左思连忙指挥属下推开大庆殿的前门,殿内光线虽然略显昏暗,但是空气还算清新,并无肮脏之景。
裴越迈步走进大殿,在左思的引领下来到东面偏殿,这里便是关押庆元帝、皇后和太子的地方。
眼下已是午后,然而那位御宇十多年的南朝皇帝仿佛刚刚睡醒,面色苍白眼眶浮肿,一眼便能看出他身子骨极其虚弱。
房内无比安静。
庆元帝抬手揉了揉双眼,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仿佛旁边站着的韩公端和太史台阁探子压根不存在。
裴越拱手行礼,平静地说道:“见过陛下。”
陛下这个词在庆元帝听来却无比刺耳。
他恍惚想起两年前,这个年轻人身为北梁迎亲正使,第一次面圣时便是这般姿态。
不卑不亢,从容淡定。
然而当时他还是无比尊贵的大周皇帝,如今却已经沦为命不久矣的阶下囚。
庆元帝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响亮,满含凄凉愤懑之意。
韩公端眉头微皱。
裴越却没有任何心境的波动,只是目光淡淡地望着坐在床边的老人,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和面庞上无法掩饰的悲愤,就这般静静地看着。
良久之后,庆元帝终于止住笑声,抬手擦去脸颊上混浊的泪水,满面嘲弄地问道:“你来作甚?”
裴越抬手指向一旁,左思便会意地搬来两张交椅。
裴越先请韩公端坐下,然后将自己那张交椅放在庆元帝身前,缓缓道:“来看一眼亡国之君。”
庆元帝遽然变色,大怒道:“放肆!”
裴越微微挑眉,保持着平淡的语气说道:“南朝灭亡皆因陛下之故,沉湎醉乡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一句话便让庆元帝哑口无言,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