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裴越略有些感慨,但话音戛然而止。
他凝望着地图上灵州北边的界线,然后目光转向西南方向的定西大营。
“八百霸刀营……故技重施,还是铤而走险?”
温玉听着裴越的喃喃自语,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大气也不敢出。
约莫半炷香后,裴越神色已经恢复平静,转头看向温玉说道:“陈安最近有没有表露过对你的疑问?”
他将温玉从定国府带出来,放在自己身边,如今协助谷蓁和叶七打理这座国公府的内宅闲杂事务,暗地里依然保留着和銮仪卫的联系。
得益于温玉所掌握的秘密,他如今对銮仪卫内部——至少是明面上那些人的内部架构很清楚,同时也借着荆楚的暗中协助在銮仪卫中掌握了一些人手。
温玉答道:“陈指挥使只让人给我带过一次话,命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少爷身边,此前我已经将这件事禀告少爷。除此之外,他对我没有任何指示,而且因为当年我确实帮过少爷,少爷将我带回府中很正常,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应该没有怀疑。”
“老老实实?”
裴越冷然一笑,又摇了摇头,轻声道:“太后娘娘思虑过甚啊。”
温玉大抵知道宫里那位贵人对自家少爷的复杂态度,既无法全盘信任,又不敢逼迫过甚。
她想了想,柔声道:“少爷,太后那边不得不防。”
裴越微微颔首道:“没错。你找两个合适的人选,过段时间安排进明德殿,内侍省那边会有人协助。”
温玉略显讶异地道:“明德殿?”
她当然知道那是南周的清河公主、如今的陈贵妃所在之地。
裴越回想起前日在明德殿内和清河公主那番云山雾罩的交谈,淡淡道:“那位公主殿下心思很深,并不像表面上显露的那般柔弱可欺。她需要在京都中有一些助力,否则迟早会死在吴太后的手里。于我而言,虽说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但至少在目前看来,她对皇帝陛下能起到一些影响,而且……罢了,先这样吧。”
温玉恭敬地应道:“是,少爷,我会安排妥当。”
裴越拿起桌上的最后一封密信,其中除了两张信纸还有一个火漆完好无损的小信封。
这封信是席先生派人送来的,上面用密文的方式简略说了南境如今的局势以及商号护卫的操练事宜,裴越看完之后拆开里面的小信封。
只有一张信纸,寥寥百余字。
“裴越,见字如面。”
“近来局势波诡云谲,父亲时常喟叹,想来拒北侯和镇国公已经修复关系,暗中拟定进军之策。我不知他们做何打算,父亲亦无法探知,或许是因为你我去年相识之故,他们已生出戒备之心。不过有件事令我不解,京城内诸多木材商铺关门歇业,而朝中并无大兴土木之举。”
“另,我一切都好,望你珍重自身。”
落款为徐初容。
裴越沉默许久,终而轻叹一声。
……
翌日,皇城,承天门。
卫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宫外,裴越孤身穿过长长的门洞,然后转向西面直道,面色平静地走进大梁军方的核心之地。
西府,军事院。
十余位武勋重臣等候在此,面向这位年轻却威重的国公,同时起身肃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