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武元首啊!”韩肖胄也拱拱手,苦笑道,“老夫现在是阶下之囚,任凭处置了!”
“怎么能是阶下囚呢?坐上宾才是!”武好古上前拉住韩肖胄的手,两人一起迈步进入界河北岸的武家大宅。
武家大宅的中厅之上,待客的酒席已经摆好了。白飞飞还安排了陪酒的佳人,看见韩肖胄进来,两个佳人,一左一右,就是上去搀扶。
武好古身边也有一个女郎相伴,就是那个总和他形影不离的外室次奥野。
宾主分头落座,韩肖胄一张老脸上也恢复了一点神采——既然一到天津就能见着武好古,说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有价值就好啊!就怕没价值了,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差不多是宾主尽欢,可以谈点正事的时候了。
“似夫。”武好古轻轻转动着酒杯,“可知道如今的大宋已经东西两分了?”
“知道了……”韩肖胄叹了一声,摸着花白的胡须,有些感慨,“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其实大宋自太上改革之时起,就埋下了分裂的祸根。大宋一朝,从来都是弱而苟安,想要暴起而强,肯定会出问题的。”
韩肖胄叹息一声:“而且大宋暴起又同时服了三剂猛药。一曰实证理性;二曰工商大兴;三曰武学新军。实证理性乱了人心!工商大兴则致使东南与中原离心离德。而武学新军,又让粗鄙武夫不再为士大夫所能驾驭。如此天下怎么能不大乱?大宋怎么能不一分为三?”
看着韩肖胄痛心疾首的样子,武好古很想和他说,如今的大宋很好啦!
一分为三怎么啦?就是那个以武当家的西宋,也不是生女真蛮子能打下来的。
西宋当权的可是一帮“宣和参谋”,打个蛮子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至于东宋就更厉害了!
武好古刚刚得到消息,现在已经有江宁府、润州、扬州、常州、苏州、秀州、湖州、杭州、越州、明州、泉州、广州、福州等十三州府向江宁府派出代表,要召开合众会议,商讨建立合众政府了。
尼玛十三州合众之国啊!听着都可怕!
别说生女真,让成吉思汗来一样也得跪!
至于一分为三(韩肖胄把大周共和国也算一份了)的代价,根本不算什么。
本来就是分久必合的事儿嘛,历史上大宋不也给整成个南宋了?
“天下三分之势以定。”武好古笑着,“暂时是无力打破了。不瞒似夫兄,杜充那厮掘了黄河大坝,倒真是给我大周出了个大难题啊!几百万人流离失所,黄河水运也彻底中断。开封府城内的几十万人都断了顿,不得已北上就粮……”
韩肖胄叹了口气:“杜光美所为,的确害苦了中原百姓!”
武好古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又分析道:“至于东宋,虽有13州合众建国,但是淮河南岸已经破碎,也是几百万人无家可归。接下去头疼的事情,可不比咱们少。而赵桓的西宋,情况也不会太好的。他们现在失去了东南繁华之地,是没有条件再用兵募了,必须要在关陇之地行均田,设军府……这事儿,怕也不容易成功吧?”
“的确不易。”韩肖胄顿了顿,又摇头道,“不过他们连纪忆之都杀,只怕也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了。”
现在真正统治长安的,恐怕不是赵桓,而是一帮宣和参谋!给他们几年时间,均田府兵会推行不下去?
谁不买账,杀了就是!
陕西的军阀,关中的名门,谁敢碍事,杀一批就是了。
武好古听韩肖胄提到纪忆,也忍不住一声叹息。纪忆和自己也算是相识于微末的,当时还有一位高俅,大家一起在官场上飞黄腾达。可是现在,高俅和纪忆,居然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似夫。”武好古看着韩肖胄,“你准备去哪里?东宋?西宋?还是留在天津市?”
“天津市是不能留的。”韩肖胄长叹一声道,“滏阳一役,那么多人都死了……我怎能投降周国?如果望道兄愿意放了我,我就去襄阳投太上皇吧。”
“也好。”武好古点了点头,“太上皇身边也需要人……邯郸城内的宗泽也让他走吧。带兵离开也行……河北之战没有可打的了,何苦再无端送了许多人的性命?”
“你真愿意放了我们?”
武好古笑着:“我自是愿意的……只是我现在不是元首,很多事情做不了主了。如果要放了你们,总要有个借口。”
“借口?”
“就请你和宗汝霖在列国之间斡旋,努力达成和议。”武好古道,“这样也能集中精力把内部安顿好吧?三家如果各自安内,天下总有一二十年的太平,也让百姓们喘口气,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