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都反了……”
赵佶狂怒的声音,从崇政殿中传出,还伴随着巴掌重重拍击案几发出的声响。
这位当政已经有十二年的大宋天子,现在真的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了。而且他也有点理解自己的老祖宗为什么要把兵权、财权都收拢到朝廷,走守内虚外的路线了。
原来真的是不能给下面的人一点兵权、财权啊!稍微一放权,就会出乱臣贼子!
武好古是吏商武人,不是科举出身,割据称雄还可以理解。章援是文人吧?世代公卿,自己又是礼部试第一名的进士,居然也在西北当起了军阀。你在西北割据也就罢了,河西本非宋土,随便怎么搞吧。可是章家的人马却偏偏在河东作乱,又是勾结辽寇,又是上奏反对割让河西、朔方、安西、北庭……
呃,赵佶现在同时收到了高世宣代为上传的章倬的奏章和郑居中、钱盖、刘延庆所上的奏章,还有高世宣自己的奏章。
三份奏章的内容存在冲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花了朝廷150万缗招募到的5000河西铁骑,在河东晋州发动了军乱,打垮了朝廷的两将精兵,还一度占据临汾,把晋州府库洗劫一空!
不过还算幸运,这伙贼人在占据了临汾之后,并没有进一步南下的意思,甚至没有追击逃亡的郑居中、钱盖,而是在上了一道反对割让河西、朔方等地,措辞激烈的奏章后,就往西北逃窜了。
但是即便如此,赵佶也被完全激怒,而且还伤透了心,再也不会真正相信任何带兵的武官和文官了。
“陛下。”右相何执中看到赵佶暴怒,只能硬着头皮上奏,“河西、朔方尚有朝廷的新军五将,其中朔方驻兵四将,河西驻兵一将,而灵州高尧康又是忠烈之后,所以朝廷在西北一共有六将精兵可用,人数上比河西军多一倍……”
“啪”的一声响动,赵佶的巴掌有一次砸在了御案之上,吓得何执中赶紧住口。
赵佶脸上的怒气更盛了,怒吼着道:“何执中,你把朕的精兵都调去河西,是想让契丹人从河东杀到开封府来吗?”
“陛下,臣不敢……”何执中吓得魂都快丢了。他可没做错什么啊,要是这样就给发去海州,岂不是太冤枉了?
“陛下。”知枢密院事吴居厚上奏道,“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好河西军,同时将契丹阻挡在晋州以北。割让河西之事,不如就此作罢。”
赵佶苦苦一叹,卖个国咋就那么难呢?之前想花500万缗买个天下太平,结果武好古夺了幽州。现在想割河西换个安稳,结果惹毛了河西一帮蛮横军阀。
河西割不出去,辽国就不可能从河东退兵,那么河东怎么办?河西军在临汾一闹,晋州就只剩下四个将的守军……
“那军乱之事怎么说?”赵佶有气无力地问,“如此大乱,总要有个交代吧?”
吴居厚道:“不如就照着郑居中、钱盖的上奏,以契丹奸细煽动军乱为由处置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定性了,如果定一个河西军乱,那河西就成了叛军。叛军就得讨伐,虽然朝廷在朔方、河西还有五个将的兵,灵州的高尧康多半也是忠臣。但是朝廷的五个将都是以步兵为主,总共只有2500轻骑兵,而河西军清一色的骑兵,有一万五千个骑兵户。如果进行极限动员,三万骑兵正兵也能拉出来。
另外,朝廷官军打仗掣肘太多了。根本放不开手脚,哪能和河西军相比?人家一个总军机司就能操办一切了。
所以真要开战,糜烂的就不是河西的局势,搞不好连陕西、朔方一起烂掉,到时候可就真是西贼复生了。
赵佶叹着气道:“拟旨,调刘法及驻防河西的陕西军入援河东,命刘法为河东宣抚司都统制。授章援为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河西节度使、行凉州刺史,封西凉王,赐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两万缗、茶两万斤。”
听到赵佶口授的旨意,殿中的臣子们眼泪都快下来了。先是武好古,现在又是章援。转眼之间就是两个藩镇了!大宋朝这是怎么啦?怎么就变成唐朝了?唐朝还能时不时讨伐一下藩镇,可朝廷现在却根本抽不出一点兵力去讨伐河西、幽州,这可怎么办呢?
过了半晌,御史中丞石公弼才打破了沉默,上奏道:“陛下,郑居中、刘延庆丧师失地,不察军乱,还弃守晋州城池,致使囤积于临汾的钱粮物资丧失殆尽,罪不容恕。若不加严惩,何以振纲纪,奋人心?”
“那就先革去官职,收入御史台狱问罪吧。”赵佶想了想,“还有那个劳什子辽人奸细,也都一起押到开封府,也收到御史台狱。这个人,朕要亲自审问!如果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这个御史中丞就自己收拾家当去海州吧!”
赵佶的话说得很重,不过他要不怎么说,凤鸣山多半得在御史台喝毒鸡汤。
石公弼连忙上走:“那亲自走一趟河东,保管将郑居中、刘延庆、凤鸣山等人带回开封府。”
“好!”赵佶吐了口气,刚想说说河东战局的事儿,张叔夜就慌里慌张跑进来了。
看到张叔夜,赵佶的心脏就是一紧。
“张卿,出了什么事儿?”
“陛下,太原城破,童贯……童贯跑了。”
这话赵佶没听明白,他问:“可是城破之时童贯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