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离开皇宫后,立即吩咐拿人。
早就有所准备的一班锦衣卫立即出动,钟沧海带着一帮缇骑赶去查抄哑失帖木儿在金陵城里置下的宅院,而纪悠南则另带一伙缇骑,扑向京营去锁拿哑失帖木儿。
皇帝一句话,具体如何运用,就全看底下人如何理解了,没有皇帝这句话,纪纲就不敢动哑失帖木儿,有了这句话,他就敢把哑失帖木儿直接弄死。
天子近卫,权力可大可小,运用存乎一心!
哑失帖木儿根本没有想到纪纲竟然跋扈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是如此的睚眦必报,就因为街头冲撞,互相嘲骂几句,他就敢撕破面皮对自己下狠手。如今纪纲来了,哑失帖木儿虽然手中有兵,可是对方缇骑出动,那就是执行国法,而并非私相斗殴,他可不敢对抗。
锦衣卫连他的官服都不脱,存心羞辱于他,哑失帖木儿就穿着一身朝廷二品命官的官服,被缇骑五花大绑,拖在马后招摇过世,一路行来,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此时,科考已经是第三天了。
举子们就像被关进笼子的小兽,一个个打起精神,继续做着文章。
狭小的院落里,一间间小屋光线极其黯淡,墙角的马桶散发出骚烘烘的味道,举子们蓬头垢面,好像犯人一般,不过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神情十分亢奋。
三场九天,他们要自备灯盏、食物和灶具,屈身在这小小的考房里,白天紧张应试,晚上在考房中歇息。多少年来,考砸了的不说,还有许多身体孱弱者,即使考得很好,一俟考试结束,也会大病一场。可是,这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是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战,每个人都甘之若饴。
多少人从童年考到青年,从青年考到中年,从中年考到白发老翁,这一间间号房里,老中青三代学子,共聚一堂,十年寒窗,为了一朝腾达,而做着最后的努力。
其中自然也有夹带成功的、找了枪手的、还有明明是南方人,因为北榜录取分数线比较低,而疏通关系改换籍贯成了北方籍学子的,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被考官查出来,从而前途尽丧。
贡院街上一家家小客栈,每天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都是那些家境富裕的人家,陪同前来照料自家举人老爷的亲戚和亲信的家人。每天,他们都坐在客栈里,泡一壶茶,便在那儿东拉西扯,所谈的话题不外乎是关于科举的种种佚闻逸事。
今儿,一位明显是当地人的中年人引起了各位举子家属和亲信管事们的注意,因为在闲聊中,他无意中透露,他能在揭榜前就打听到举子的成绩,因为他有个亲戚在礼部做官。考试时虽是匿名的,评完了卷子誊写榜单,核查发布这个环节却不是绝密了,有门路的自然能先查到成绩。
说起来,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等能查到的时候,大局已定,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连续三场九天的大考,再经过漫长的等待,对每一个相关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煎熬,能早知道一刻总是好的,所以许多人就刻意地巴结起他来。
那人是个豪爽好客的性子,你来攀谈,他就结交,不一会儿就成了这些考生家属中的风云人物。这中年人与人谈笑风生,正说着,忽从窗口看到外面街上锦衣缇骑在马后拖曳着一位朝廷二品命官招摇过市。
他声音顿了顿,眼看着锦衣卫拖了那武将过去,这才继续卖弄他的见识:“呵呵,诸位有所不知,要说一篇文章定终身,却也未必。平日里才名闻达四方的名士一旦参加科考,考官也是特别注意的。”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呷了口茶,才道:“我举个例子,具体是哪一科我就不说了,那考官与举子的名字我也不便提,就只说这么一件事儿。有一科,地方上有一位名士参与了科考,因为他才华横溢、名气极大,主考官事先就想要点他为状元,你们想啊,有主考官这般照拂,这位才子若是考场发挥不好,可不也是状元郎么?”
众人七嘴八舌便问:“那么这位才子可曾高中?”
那中年人嘿嘿一笑,摇头道:“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