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泽忙着在长宁卫开田的时候,京师,裕王府中。
年轻的裕王开经筵,以徐阶为首的清流迅速在裕王身边形成了一个新的集团,对抗以内阁首辅严嵩为首脑的严党。
徐阶作为太子太保,被裕王奉之为师,徐阶也将尊师重道,亲近清流的裕王看做未来的希望,竭尽全力教导他。
不过徐阶是内阁次辅,是文官序列中第二号的人物,除了裕王府正式经筵的时候,他也是不能自由出入裕王府。
相比之下,裕王对于高拱这位日讲官更加的器重。
比起已经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徐阶,嘉靖二十四年才中进士的高拱,脾气更加的火爆。
如今高拱的职位是翰林编修,左春坊左庶子,裕王府经筵官,虽然级别不高,但是可以日常出入裕王府,比起徐阶这位名义上的太子太保,高拱和裕王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不过如今裕王的处境也十分的尴尬,原本嘉靖所立的太子是朱载壡,但是这位皇太子在嘉靖二十八年突然去世后,至今皇帝都没有重新立太子。
裕王和弟弟景王都被嘉靖留在了京师,朝廷大臣都认为更亲近儒学,又更年长的裕王应该被立为太子。
但是嘉靖皇帝似乎更加属意幼子景王。
如今名义上是东宫署官的詹事府空置,詹事府下属的左春坊为裕王署官,右春坊为景王署官,二王并立的态势让群臣更加不安,裕王因此也寝食难安。
也是高拱不断游走于裕王府和朝廷之间,一边宽慰裕王一边鼓励裕王振作,如今嘉靖皇帝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今日更充实了裕王府的署官队伍,清流上下纷纷松了一口气,如今朝堂上这位忠孝帝君是指望不上了,只希望未来的皇帝能是个听得进臣子话的明君就好了。
今日是裕王府开经筵的日子,徐阶才能入裕王府讲课,等到徐阶讲完了之后,裕王憋了半天这才问道:
“徐师父,前几日兵部要清查罪官子弟,为何您要上书反对?”
兵部尚书聂豹所提出的军中弊端,认为如今各地军中大量军官都是因罪充军的罪人子弟,对朝廷有所怨怼,所以在和倭寇作战中不肯用心,请求朝廷派出巡军御史,革去这些罪人子孙的军职。
这件事传到了朝堂上,再次引起了剧烈的风暴。
按理说聂豹属于严嵩一党,也是清流口中的奸党,但是这一次他的进奏倒是名正言顺,所言的也是军中的实弊。
可是以徐阶为首的朝中清流,却不断抨击聂豹的进奏,反对清查罪官子孙为官的事情。
徐阶的态度让裕王非常的疑惑,这位徐师父向来秉持圣人教诲,教导自己清流并非同党,不行党同伐异的事情。
这聂豹虽然是奸党一员,但是进奏的是兵部的军务,也是他的职责之内,所言的也是军中实弊,为什么清流就这样反对。
如果只是因为聂豹的身份而反对,那清流和严党又有什么区别呢?
今日经筵,裕王终于忍不住当面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徐阶叹气一声说道:“聂尚书所言,虽然是军中积弊,但是如今倭寇犯东南,正是用兵之时,派出巡军御史,怕是要乱了军心啊!”
脾气急躁的高拱立刻说道:“次辅所言差矣!积弊就是积弊,怎么能因为朝廷要用兵,就不清理呢?那不就中了聂尚书所言的养寇自重了吗?”
反对聂豹的进奏,清流内部也有不同的意见。
高拱这类年轻的激进派,倒是认为聂豹的进奏也是有道理的,这些军中的积弊也应该立刻清除。
而徐阶这些身居高位的清流,却强烈反对聂豹的建议,认为不应该派出御史巡军。
为此清流内部也有人不断抨击徐阶,认为他也只是沽名钓誉,和严嵩一样以青词媚上而得势,应该开除出清流的行列。
徐阶叹息一声,如今朝中物议纷纷,清流嫌弃自己不够清,严党又觉得自己不够浊,夹在中间真是大户人家的媳妇,两头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