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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不由得忿然道:“方应物!你胆敢私设公堂!”
方应物仍旧一本正经的说:“这怎么是私设公堂?我一不是官员,二没有审问你,三不是让你写供状,四不会判决。只是请你到这里来,写一份关于修改花溪村田地等次事件的陈情书而已!”
“掩耳盗铃,这就是你的文字游戏!”
对丁户书的指控,方应物充耳不闻。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望着房梁自言自语道:“这房梁太粗,我担心丁先生会悬梁自尽......”
丁户书怒目而视,这是咒他死掉么?你才想自杀,你们全家都想自杀!
方应物视而不见,对门外高呼道:“来人!将丁先生腰带解了,免得他想不开,自己挂了房梁!”
登时进来三个汉子,两人将丁户书按在地上,一人强行卸掉了丁户书的腰带。
丁户书虽然自甘下贱充任吏员,但也是读过书的。活了四十多岁,这辈子第一次被男人强行扒掉腰带,连布绳做的裤带也解掉,一时间他感到羞愤欲绝,有那么一瞬间还真闪过了自尽的念头。
方应物拍了拍窗户,见窗户外不远处就是花溪水,又吩咐道:“去邻村喊几个木匠,将窗户外面封死了!免得丁先生想不开,跳窗户投水自尽。”
最后方应物打量了几眼桌案,高喝道:“再来人!将这张桌子撤了!方桌有棱有角,若是丁先生想不开,拿太阳穴撞案自尽怎么办!”
丁户书双手提着裤子,一开始还气愤不已,只觉得方应物是诅咒自己。但慢慢的就只有后怕了,原来有如此多“被自杀”的可能......方应物这是提醒和暗示?
换了一张圆桌,方应物便对丁户书安抚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丁户书还是写吧。写完就一了百了,我自然放你回家去与妻儿团聚,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现在我去那边看看邵先生,也劝一劝他,丁户书先慢慢想着。”
方应物扬长而去,留下看守丁户书的花溪村民却没这么客气。
丁户书望着门口,提着裤子静静站在那里,正要深思一番自己对策。冷不丁却见旁边村民狠狠一巴掌扇了过来,打得他耳边嗡嗡作响,腮帮子肿起一团。
那村民指着丁户书破口大骂:“原来就是你这贼子要加我们花溪的税!若不是小相公吩咐过以德服人,我们花溪村民一人一拳头,也能将你捣成肉泥!”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方应物起来时,便见方逢时拿着几张纸,喜不自胜的说:“小相公,招了招了,供状在此!”
“谨言!”方应物轻喝道:“这是自述陈情书,不是供状!”
方总甲连忙收回话,“是,这是陈情。小相公的法子很管用,昨日一直让村民不停地去骂,男女老少齐上阵。骂到深夜时,那两个终于受不住了,要了油灯连夜写下这陈情书。”
方应物将两份陈情书接过来,互相对照了一下,满意的笑了。还算这两人配合,写下的情节大同小异,没有耍花头,看来都是如实自述了。
事不宜迟,还要再去一趟县里......但是一想那十里山路,方应物就头疼,来回二十里,天天走一遍也太累死人。
但没办法,只能再次出发。在路上方应物就想道,若今后社会活动日益增多,自己住在深山村里只怕也不合适了。
如果到明年春季,中了秀才后要进县学,就该搬到县城居住,总不能天天从花溪跑到县学吧,那要累死人。
在胡思乱想中,午前时分方应物赶到了县衙。
在大门外却见有四五人簇拥着一顶轿子赶过来,方应物好奇的看了几眼,收回目光正要迈步进衙门,却又发现,从轿子上走出来的中年人很眼熟。
他立在原地又仔细认了认,这不是自己的便宜舅父么?当初父亲刚中了解元时,这位舅父曾上门认亲,不过嘴脸势利可恶,被洪、项二公子呛走了。
原来昨日知县下了帖子请慈溪当家人胡老先生往县衙一行,但胡老先生借口身体不适,只派了儿子胡增文代替前往会见知县。
这胡老爷下了轿子,抬头也恰好看到自家外甥方应物。他愣了愣后冷哼一声,径自进了县衙,没有理睬方应物。
这知县请胡家人过来,只怕也是为了这次的事......方应物若有所思,摸了摸怀中的两份陈情书,也进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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