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几个皇子,又想到了李曜、李晓,一家人仿佛回到了过往艰难时的岁月,那时,他们都还好好的……
以隆安帝心思之硬,这一刻都滚下两滴热泪来。
不过他到底心智坚定,一阵唏嘘后,隆安帝恢复神色,看着尹后叹息一声道:“快快起来!子不孝,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他们能齐齐整整的长大,便是皇后之功。未能学为人杰,则是朕……还有上书房的几位先生之过。又岂能怪在皇后头上?”
顿了顿,隆安帝不愿再说这些,目光看向贾蔷,问道:“李皙去了盛和牙行?他怎么说?”
贾蔷还未言,李暄就小声嘟囔道:“还能怎么说?左右都是下面人干的,他不知情,不相干……”
“李暄闭嘴!”
尹后斥了声,就听贾蔷干咳了声,道:“宁郡王的确这样说,他说非今日事,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门下还有这样一座牙行。臣觉得宁郡王显然浮夸了些,盛和牙行是整个京畿之地最大的人市,平康坊各家青楼最稳定的供给地。一年赚的银子,不比臣少。臣上回就想端了这人间炼狱,结果没动手,步军统领衙门把西市给抢了去,就耽搁下了。这一回原只是想着搂草打兔子,没想到,真查出了点名堂来……”
李暄激动道:“这叫甚么?这叫甚么?这就叫天意!贾蔷,干的好!”
李时倒是冷静不少,看着贾蔷道:“查出点名堂?贾蔷的意思是……你也认为,宁郡王非罪魁祸首?”
贾蔷:“呵呵。”
李时:“……”
隆安帝皱眉道:“左骧怎么说?”
贾蔷回想了下左骧得知在李皙处查出石锁的脸色,差点没笑出来,他沉声道:“左相当然是让宁郡王给个交代,给皇上、给朝廷一个交代。不过宁郡王显然不怕甚么,一口咬定此为贼人陷害。”
隆安帝听他不断上眼药,心里好气又好笑,喝道:“你又怎么看?”
贾蔷摇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看不出甚么来。”
他不说,李时却有话说:“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隆安帝侧眸过来,问道:“怎么个蹊跷?”
李时道:“刺杀皇子皇孙,如此严重祸事,又怎会随意在牙行挑两个石锁,还留有印记?又这样巧,就让贾蔷随意带人发现了?”
贾蔷纳罕:“照王爷的意思,贼子还得专门开窑烧一炉石锁出来才显得郑重?至于臣为何能发现……大概因为没人会想到,京畿之地还有人敢查盛和牙行罢。”
李时眉头一皱,正要开口,一旁传来李暄阴风阴语:“四哥这样向着李皙说话,莫非是因为近来求了人家,帮你安抚宗室那群闹事大爷?也是,这等事,比起我这个弟弟和李鼎、李真两个侄儿的生死,可重要的多!”
“够了!”
李景瞪眼李暄道:“好好说人话!跟甚么人厮混,就学成甚么样,里外亲疏也不分了么?”
李时闻言眼泪都快下来了,不无激动道:“大哥,等查出幕后凶手是哪个,弟弟不亲自手刃贼人,誓不为人!”
李暄恼火,还想分辩甚么,让贾蔷用眼神制止了。
李景这等人,隆安帝和尹后费尽苦心都教不过来,再说别的有甚么用?
凤榻上,隆安帝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他怎么就生出来这样几个儿子?
古来明君多逆子,难道本朝也逃不过这样的命数?
隆安帝没有急着做决定,他要等李景之子李真的情况。
李真若救得过来,那凡事皆有余地去慢慢追查。
若李真没了……
宁王李皙故难逃一死!
东城诸多官员,皆要陪葬!
包括东城兵马司的诸多官员,贾蔷都要受到牵连。
这些都没甚好说的。
但愿李真能救过来,回旋的余地就大一些,虽然仍难免人头滚滚的下场,但总好过诛连过广……
正此时,就见尹子瑜从后殿走了出来。
目光先与贾蔷对上,不动声色间微微扬了扬嘴角,然后与帝后见礼,给出一张纸笺来。
内侍接过后,隆安帝看了眼,缓缓呼出口气来……
尹后见了也露出些笑脸来,同方氏点了点头,方氏压抑了半天的忧痛愧思之情绪,一下爆发,以绣帕掩面大哭起来。
李暄难过坏了,上前劝道:“大嫂快别哭了,都怪我这当叔叔的没照顾好鼎儿、真儿……”
没等他说完,方氏因情绪过于激动起伏,头一晕,昏了过去,倒向一旁。
李暄忙一把抱住,大声道:“大嫂!大嫂!!”
贾蔷:“……”
无声的悄悄往后面退了几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