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布政坊林府,贾蔷来后,只见到了梅姨娘,听闻黛玉不在家,他吃惊道:“姨娘身子不适要安生休养,林妹妹怎会不在家?”
梅姨娘笑道:“一直在家,先前国公府那边派人来,老太太非要接过去,许是要为你接风洗尘?”
贾蔷信个屁,倒也不理会那边的小心思,问候梅姨娘道:“姨娘近来可还好?先生就要回京了,还不知道得多高兴!”
梅姨娘惊喜道:“啊?老爷就要回来了,果真?”
贾蔷点点头,道:“先生原是要在山东避避风头,半山公未归,眼下先生在皇上身边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臣子。风头太盛,别的不说,差事公务肯定比先前更忙十倍。不过皇上不肯让功臣吃亏,一定要让先生回来。再者,半山公他们马上都要回京了,也好。”
梅姨娘笑道:“我不懂这些,只要老爷能早点回来,比甚么都强!对了,还未好好感谢尹家郡主,昨儿又来了遭,给我施针用药,如今感觉好多了,全托人家医术高明。还不知该怎么谢人家呢……”
见她笑的有些勉强愧疚,贾蔷略略一想就明白过来,直言笑道:“姨娘放心,郡主心如淡菊,再加上口不能言,所以并无一颗争高论低的心。每回见林妹妹,都是行礼在前。你瞧她出门,身边莫说嬷嬷,连个丫头都不愿带,并不讲究排场,只嫌麻烦。所以并不会因为有恩于林家,就骄纵起来。”
梅姨娘闻言略略放心下来,道:“若果真如此,我才安心些。可见,尹家郡主真是个完人!只可怜这老天爷……罢了,不说这些了,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才是。你快家去罢,国公府老太太她们,必是等你许久了。”
贾蔷点点头,告辞离去。
……
“咦,宁侯?这是出来了!”
贾蔷一行离了布政坊,刚过西四牌楼,就见从侧面西单北大街出来一群人,不期而遇之下,为首之人惊讶道了声后,翻身下马见礼。
贾蔷亦是勒马,看着对面七八人,为首之人正是宣德侯世子董川,另有全宁侯世子张泰,东川侯世子陈然,武定侯世子郭亮等,俱为新贵!
这一批元平功臣子弟,其父祖原多在九边戍边,这一回赵国公府施展天杀神功,将原本的十二团营主将血洗一遭,连兵部也大肆清洗,使得赵国公府姜家在隆安帝心中成了头号宣力功臣!
但同时得益的,还有宣德侯等人,悉数从九边归来,入主神京十二团营和兵部等。
而董川、张泰等人,也一下晋升为大燕最顶级的豪门勋贵衙内!
原本董川等人看贾蔷,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瞧得起。
且不说贾蔷得爵是捡漏,只宁府属开国功臣,几十年家族里没出一个带兵的,没一个见血的,就让他们这些将门虎子小觑。
虽说先前林如海也是于国有功,但对他们这些将门来说,实在感觉不到甚么。
直到这一回……
一个瘦弱老人拖着残躯抬棺出征,一夜奇袭平山亭,斩首俘获数万……
这样的战绩,已经算是传奇了!
再加上贾蔷当街斩杀罗斌,对于这些年轻气盛的尚武衙内们来说,也是他们绝不敢为之事。
所以这一回再见贾蔷,这伙子衙内才真正将他看为同类人。
贾蔷没有下马,于马上看着董川、张泰数人,点点头道:“罗斌既为逆贼,本侯当然杀之无罪!对了,你们谁认识祝苍家的狗崽子,帮本侯带个话过去,让他把脖颈洗干净等着。”
旁人说这话,那诸人只觉得是在放狠话。
祝苍乃刑部尚书,这样的当朝大员之子,连他们也不敢轻辱。
但贾蔷说这话,一伙人听了,只觉得心底发寒。
刚杀了一个宰相公子,如今又盯上了尚书公子?
这人杀性太重,别甚么时候盯上他们……
董川笑的都有些勉强,道:“外面传言,宁侯入天牢,第一天就杀了三个,重伤三个,废了两个……果真?”
贾蔷冷笑一声道:“祝苍老狗是罗荣的马前卒,想替他主子出口气,就安排本侯入一群鬣狗之中。他没想到,鬣狗终究只是鬣狗,又岂能害我?你们这是从西斜街会馆那边才回来?”
董川也未想到,贾蔷话锋一转就到他们身上了,听闻此言,他还有些不大好意思,道:“闲来无事,最近是去的勤了些……”
贾蔷笑道:“不必觉得吃喝多了不好意思,既然规矩是谁赢了擂,谁就能吃肉喝酒,谁输了只能收拾场地,那本侯一定赔得起。不过,你们且小心些,过几天,我也要去上擂了。”
董川还未说话,东川侯世子陈然就高兴了,笑道:“好啊!张德英、孙朝阳他们等你等很久了!当初宁侯你一穿五,这两个猖狂的只说是被打败的人太废物,就等着会会你呢!”
贾蔷眉尖一挑,弯起嘴角道:“张德英、孙朝阳?怎么没听过?该不是甚么无名小卒罢?”
一群衙内轰然大笑起来,惹得闹事上人人侧目,只是看着这边鲜衣怒马,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招惹不起,所以也只敢远远的啐一口。
董川笑道:“张德英是睢阳伯张汉清之子,张汉清原是大同镇副总兵,进京后入了赵国公的眼,任兵部右侍郎。孙朝阳是吴阳侯孙万千世子,孙万千任榆林镇总兵,亦是入了赵老国公的眼,如今成了兵部左侍郎。如今这二子快成了姜林身边的哼哈二将,不过手上也的确有些本事,前两天把宁侯你手下那些人打的有些狠。若不是二王使狠以命相搏,夺回了些颜面,开国一脉这回就惨狠了。不过,宁侯若是去了,想来能给他们一些惊喜。”
贾蔷呵呵了声,看着董川等人道:“你们也是元平功臣,怎看起来,和姜家那老滑头不大合拍的意思?”
这话董川等人自然不会乱接,打了阵哈哈后,贾蔷笑了笑,道:“走了,过几日擂台上见。”
“后会有期!”
……
神京西城,宁荣街。
宁府大门前,除了管家李用还有一众亲卫家仆面色难掩激动的等候着外,居然还有西府的贾政、宝玉、贾环、贾兰,以及族里的贾芸、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数十族人亦亲至。
众人翘首以盼,除了贾政身边,坐在轮椅上的赦老爷……
没错,连贾赦都拖着病体来了。
倒不是他果真能落下脸面来伏低做小,只是贾母先前去了东路院,不顾他一把年纪头发胡子花白,兜头盖脸的好一通怒骂后,终于把他骂怕了。
被贾母扯掉了那层遮羞布后,他倒也光棍儿,让贾琮推着他,前来迎接。
如此一来,宁荣街宁府大门前,就挤了黑压压百余人。
大门口蹲着两尊大石狮,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门楼下摆一黄铜火盆,里面盛放了檀木、桃木、荔枝木和柳木烧成的木炭,还在盆内放上了三钱红豆和三钱朱砂,红豆和木炭意味着红红火火,朱砂则能祛除霉气。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贾赦垮起一张老脸,不耐烦问道:“打发个人去看看,到底要等到甚么时候?”
贾政叹息一声劝道:“大老爷且稍安勿躁,蔷哥儿才从诏狱中出来,难免带上凶戾之气……”
贾赦:“……”
他心里实在憋屈的紧,放在过往,莫说区区一个草字辈的孙子,就是玉字辈贾珍、贾琏等人,甚至文字辈的同族,又有哪一个敢对他不敬?
凡事他只有“哼”一声,后辈就没有敢不跪的。
如今倒出了妖孽了,一个草字辈的,就将阖族给逼的有话不敢言,连老太太堂堂国公夫人,都快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了,唬成了这样……
活着还有甚么意趣?
虽如此,他终究不敢再多说甚么。
毕竟,贾蔷如今是出了名的凶悍之徒,狂怒起来,连宰辅公子都敢当街杀害。
贾蔷杀人那时,罗荣可还没落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