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件?
玄诚老道一听,反倒放下心来,抚须微笑道:“施主请说。”
他看遍红尘沧桑、尔虞我诈,最不相信的,便是天上能掉馅饼。
一座荒废小观,要价二百两银子。
若没条件,反倒是个骗子。
张彪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在下原本在公门厮混,看惯人心险恶,有心奉道修行。”
“随意逛至丰邑坊,看到那座废弃道观,莫名觉得有缘,想要求些道经,闲来研读参悟。”
“听闻道长心善,收留不少孤儿,所以无心还价。”
“哦,原来如此……”
玄诚老道听罢,眼中防备之色顿减,沉思了一下,摇头道:“老道我见过不少香客,拜神不过求个心安。”
“道经同样如此,无非是求个清静,引人向善,施主心有善念,便已是得道。”
“不过,既然施主想要,老道也无需藏私,请随我来。”
说罢,引着张彪来到一间库房。
哗啦啦……
生锈的铁锁被打开,迎面便是刺鼻尘灰,混着淡淡发霉味。
玄诚老道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定是今夏内涝返潮,近日忙着秋灶大祭,也没晾晒整理。”
张彪正色道:“无妨,在下斤斤计较,道长才是真有道。”
“施主过奖了。”
玄诚老道哑然失笑,“这红尘之中,又有谁不是蝇营狗苟呢,老道我也一样。”
“施主请便吧,贫道去拿地契。”
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开。
他苦心准备秋灶大祭,便是要在庙会上多挣些银子,维持道观吃穿用度。
如今张彪这二百两银子,简直是解了燃眉之急。
张彪也顾不上搭理,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库房内神像吸引。
这尊神像,和废弃道观那座一样,同样身着道袍,竹甲长剑,但却保存完整,颜料也只是稍有褪色。
神像面貌甚是霸气,苍髯如戟、浓眉倒竖,面如黑漆,甚至有些狰狞,好似在怒视妖邪。
此人……绝对是修士!
张彪稳了稳心神,进入库房。
这座库房中央摆放着神像,右侧是一排书架,左侧则堆放杂物。
老道没有收拾,因此满布尘灰。
来到右侧,只见整座书架都被塞满,各种书册有新有旧,版本大小不同,但都覆盖尘灰,长出淡淡霉斑。
张彪看到后,顿时眉头一皱。
他原本有个取巧的法子。
《三阳经》用了方士药水浸泡,千年不腐,再根据书写格式,大概就能判断。
没想玄诚老道保管如此不慎,将各色杂书混杂,加上返潮发霉,恐怕要挨个清理挑选。
果然,随便抽出一本,便是一本名叫《静虚游记》的俗讲。
所谓“俗讲”,就是将经文故事翻译,先用说白散文叙述,随后用押韵歌唱的方式加以铺陈渲染。
有点类似鼓书,道士僧侣们,经常用这种方式,于人群聚集处表演,宣扬教义,劝人向善。
张彪重生后,习武之余,除了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听这些“俗讲”故事,便是最大消遣。
《静虚游记》他正好听过,讲得是前朝大业,一个叫吴静虚的道人,游览四方捉妖经历,算是志怪传奇。
别说年代不符,就是其中对于鬼物的描述,也都是牵强附会,胡乱编造。
“张施主……”
就在张彪一一查看之时,玄诚老道已拿到地契,前来找他。
张彪微微摇头,放下手中经书,望着那尊神像询问道:“道长,这才是重阳观正神吧,不知尊神名讳?”
玄诚老道脸色尴尬,“却是让张施主见笑了,这正是我重阳观历代供奉正神重阳真人。”
“重阳真人据观中典籍记载,乃上古得道,最擅伏魔除妖,救济苍生。”
“他全名无人得知,只知道姓屠……”
……
问出重阳观供奉神像姓氏,张彪彻底确认,重阳观绝对与玄阳一脉有联系。
留下三十两定金,张彪又匆匆返回家中,将剩下的金丝燕窝与大海马全部在安仁坊售出,得银九百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