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梧会意,悄无声息地向旁边走去。
宁忆出身儒门,为人正派,阴阳宗可从不迂腐,反而是继承了地师的作风。
就在宁忆与李如碃斗得难舍难分之际,钟梧忽然跃出,一拳攻向李如碃的后背。
按照道理来说,“魔刀”凭借本能直觉出刀,便是以一敌众,也不糊露出破绽,可李如碃毕竟是初学乍练,本能直觉远不能与宋政相比,而且还有宁忆的纠缠,钟梧也不是庸手,李如碃被钟梧狠狠一拳打在后心上。
宁忆虽然有些不悦,但也知道大局为重,没有拒绝上官莞的一番“好意”。
钟梧这一拳可谓是势大力沉,就是悟真,也不敢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硬抗一拳。
李如碃体内发出一道好似洪钟大吕的声音,整个人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动也不动,似已毙命。
钟梧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握成拳头的五指缓缓松开,甚至整只右手都在轻微颤抖,显然受到了反震之力。
宫官脸上露出怒色,本想要有所动作,又生生止住,只是望向李如碃,生怕他就此毙命。不过此时宫官也察觉出不对,如果这少年真是李玄都,那么道门中人不会下此重手。
难道是自己猜错,他不是李玄都?
便在此时,李如碃背脊一动,挣扎着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不过尺许,又是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重新趴倒在地。他昏昏沉沉之间,又记起许多事情。不过都是杂乱无章,纷纷扰扰,没有任何头绪。
李如碃深深吸一口气,终于硬生生坐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下,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针落可闻。
钟梧的这一拳,足以击伤一位天人造化境大宗师,只是李如碃体魄特殊,在关键时刻,体内的“浑天太元经”又自行运转,替他消解了大部分拳劲。
然后就见李如碃胸口悬挂的青石青光一闪,他的伤势得以恢复,竟然又慢慢站了起来。
宁忆捡起李如碃掉落的“大宗师”,将双刀重新收回腰间,缓缓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宫姑娘了,那是‘长生石’。”
便在这时,一个女子嗓音轻柔响起:“我要的就是‘长生石’。”
紧接着一个女冠从天而降,一把抓住李如碃,便要将其带走。
谢恒和兰玄霜同时出手,一起攻向女冠。
王仲甫、李世兴等人却是动也不动,只是盯着其他儒门之人,虽然这次儒门只来了一位大祭酒,但却有两位副山主,也都不是庸手。
最为醒目的还是上官莞,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宁忆趁机退回到上官莞身旁,问道:“现在几时了?”
上官莞道:“已经是申时初了。”
宁忆道:“现在看来,仅凭我们,想要在儒门、无道宗、巫咸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将中尸三虫带走,并且安然送回东海,不说无法做到,却是有着很大的风险。我们无法承受这个风险,只能是……”
话音未落,宁忆已经取出了袖中的“镜中花”,猛地往空中一抛。
与此同时,被李玄都丢入海中的“水中月”也真化作一轮巨大明月,就好似天上月亮投映在大海上的倒影,白龙楼船刚好位于月影的正中位置。
下一刻,月影骤然变得模糊,涟漪阵阵,然后白龙楼船开始缓缓下沉,并非沉入海中,而是沉入到月影之中。
掖庭上方传来阵阵海涛声音。
接着就见一个好似龙首的巨大船头从“镜中花”中探了出来,接着是雪白船身,然后是船尾,船上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水气,不过船身却如荷叶一般毫不沾水,肉眼可见不断有水珠滚落,在船的下方下了一场朦胧的小雨。
仿佛是一条白龙驮着楼阁从海底深处飞至云海之上,所过之处,风雨兴焉。
这一幕,蔚为壮观。
身着“阴阳仙衣”的李玄都就站在白龙楼船的船头之上,俯瞰着下方众人。
这一刻,正在激战中的兰玄霜、谢恒、巫咸也都停手。
至于其他人更是不敢有所异动。
人的名,树的影,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李玄都受了重创,也没人敢第一个跳出来去试试李玄都的虚实,哪怕是巫咸也不例外。
任谁也要感叹一声,竟是积威至此。
自上官莞、宁忆、兰玄霜以下,纷纷向李玄都行礼:“见过清平先生。”
李玄都拱了拱手,算是还礼,然后望向李如碃。
李如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竟是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李玄都轻叹一声:“道友,到了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