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冲突又发展成了清微宗和圣人府邸之间的冲突,甚至使得师父李道虚亲自下场,以李玄都对师父的了解,既然他亲自出面,那就不是什么意气之争或者面子之争,而是双方对于齐州主导权的争夺,亦或者是清微宗对于圣人府邸的以此试探,不过从后来的结果来看,儒门大力驰援圣人府邸,迫使清微宗退步,无法把手伸入齐州内陆,不过圣人府邸也无力追击,东海以及沿海一线的州府,还是清微宗的天下。
李玄都虽然与师母没什么交集,但从旁人的描述来看,师母其实是个仁厚之人,那么两位夫人之间的冲突也有可能是清微宗主导的一次试探行为,或者说引子。只是当时李非烟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还未进入清微宗的决策层,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从辈分上来说,李非烟是李道虚的同辈人,可从年纪上来说,李非烟倒是与司徒玄策相差不多。
其实这些事情,在李道虚的书房里,清微宗的相关存档中,都应该有过明确记载,只是李玄都接过清微宗大权的时间太短,没有时间去翻阅这些陈年卷宗,又因为这些卷宗极为机密的缘故,注定不能交到他人手中管理,只能是宗主或者副宗主亲自查阅。
李玄都回过神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陆雁冰是个喜新之人,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块当下时兴的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眼,回答道:“已经是巳时末了。”
子、丑、寅、卯、辰、巳、午,过了巳时便是午时。
李玄都说道:“马上就是午时了,祭祖是大事,耽搁不得。这样罢,冰雁带着如秀去洗漱一番,换身衣裳,跟着我们先去祭祖,然后再慢慢商议。”
陆雁冰应了一声,转而对李如秀说道:“请随我来。”
“好。”李如秀起身随着陆雁冰离开李玄都的书房。
李非烟问道:“紫府,那些圣人府邸的人该怎么处置?”
李玄都道:“对上圣人府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如今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暂且把这些人关押在李家祖宅之中,等我返回清微宗的时候,一并带到清微宗去,交由天罡堂看管。”
李非烟因为姐姐的缘故,本就对圣人府邸没什么好印象,可以算是清微宗中的主战派,此时听到李玄都如此说,没有任何异议,点头应下,也起身离去。
书房中只剩下李玄都秦素两人,方才秦素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此时才开口道:“你打算对圣人府邸动手?”
李玄都看了眼两人间的棋局:“这是必然之事。我对你说过,地师把衣钵交给了我,等同是为我开辟了一条道路,我由此得以大力发展客栈,可以在帝京城中翻云覆雨,甚至是改天换日。可你也知道,仅仅在一座帝京城中改天换日,这种宫闱政变式的改变,只能夺取权力,却不能改变世道,也不能求太平,我选择这条路,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师父把清微宗交给我,又给我开辟了另外一条路,我可以经略齐州,由此联合岳父对帝京形成合围之势,这就是堂堂正正的得国之道了。”
“所以我改变了自己的原本决定,不在帝京城中与儒门分出胜负,而是放在更为广阔的战场上。想要经略齐州,有两大难题,一个难题是社稷学宫,一个难题是圣人府邸,这既是是师父当年没能完全掌控齐州的原因,也是青阳教肆虐齐州时却没有人出来平顶青阳教的缘故,因为双方都不觉得自己是齐州的主人,便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是想要先解决社稷学宫的问题,再来解决圣人府邸,甚至因为某些侥幸心理,如果圣人府邸始终没有什么动作,我也不会与它有正面冲突,可以留待给岳父来处理。不过现在看来,侥幸果然是奢望。儒门中人早已开始在暗中联络圣人府邸,圣人府邸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很是积极地回应儒门,那么我便不得不对上圣人府邸。”
“现在的关键是,我在青丘山洞天一事上已经启衅于社稷学宫,现在再招惹圣人府邸,就要以一敌二,不太符合我的预想。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事事都在我的预想之中,那么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难事可言了。”
这却是没有半分保留的交心之言了,只有面对秦素的时候,李玄都才会如此坦然。
秦素听完李玄都的一番话,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么下一步呢?”
李玄都道:“我会把上官莞的阴阳宗和部分客栈势力调往齐州,再加上清微宗、东华宗徐大的齐王府,并不会弱于社稷学宫和圣人府邸联手。正好总督衙门也在北海府,等到祭祖事毕,我们可以去拜访下部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