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听,尽皆大喜。一行人回了房中,二将扶庆忌坐下,这一坐,牵动肩上伤口,再加上下肢僵硬麻木,庆忌一屁股坐在榻上,不禁哎哟一声,皱了皱眉。阿仇吃了一惊,问道:“公子,可是受了伤么?”
他这一问,庆忌不禁想起独自留下阻敌的豆骁劲,抚着肩头,神色黯然地道:“是,我是受了伤,一直也未得救治。还有豆骁劲豆兄弟,他……他已然……”
“公子不必伤怀,豆兄弟求仁得仁而已。咱们这些兄弟,哪一个不是和豆兄弟一样的想法,只要咱们活得风光、活得快乐,那便是给死去的兄弟们挣了脸,他们在黄泉之下,也会一样开心的。”说话的是阿仇,庆忌倒未想到这莽汉居然还有这样的胸襟,说起来,倒是自己有些惺惺作态,学那大耳贼作甚?
庆忌精神一振,略略露出一丝笑意:“你说的对,我们只有活得好,活得风光,不再象条狗似的东奔西走,才对得起死去兄弟的牺牲。这几天,曲阜城中谁来看过我?”
“嗤啦”一声,庆忌略一皱眉,他肩后皮肉已然和衣衫粘在一起,这一扯痛楚入心。阿仇在身后一声惊叫,伤口反复撕裂无法痊愈,此时已经化脓,衣衫硬生生扯下一块腐肉,看着那伤处,阿仇腮肉哆嗦,扎撒着双手竟然不敢再动。
经过这一番生死经历,此时的庆忌真的是脱胎换骨了,他只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小刀递过去,头也不回地道:“伤的很重么?把腐肉挖掉,帮我涂些草药。”
“是,是是!”阿仇眼中含泪,声音颤抖。
“不要这么没有出息,把刀用火烧一烧,去了不洁之物再切肉。”
“是!”阿仇一咬牙,返身进屋,这几日为了装模作样,他采摘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堆在屋里,只为遮人耳目,那草药倒不都是治疗蛇毒的。这时匆匆翻出几株草药,倒也是生肌活血、痊愈伤处的药物。
阿仇将刀在炭火上来回烤了一烤,持了刀子和草药回来,站在庆忌身后,略一犹豫,唤道:“公子……”
“休得啰嗦,动手!冬苟,你继续说。”
阿仇把牙一咬,狠下了心,他跪在庆忌身后,用小刀把腐烂的伤肉一点点剜去,庆忌的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也不理,仍自听着冬苟的报告。
冬苟说及叔孙摇光这几日衣不解带的殷勤照顾,庆忌听了心中也感动不已。他定了定神,才又问道:“除了公山不狃来过一次,再无旁人前来探视?”
冬苟摇头道:“没有,喔,不对,还有成碧夫人,成碧夫人来过,探视了公子之后,第二日又遣人送来许多滋补之物,还时常派人来探问公子病情。”
“哦?”庆忌倒没想到吴使一来,曲阜的公卿大夫们人人视他如同毒药,便连欠了自己人情的孙叔子孙大夫都不肯来,这位以商贾为业的成碧夫人倒比那些七尺男儿更多了几分豪气。
身后阿仇剜去腐肉,眼见下边渐渐渗出鲜血,还有零星腐肉不忍再用刀子去挖,便俯身上去,以口清除腐肉脓血,庆忌身子陡地一颤,又硬生生忍住,一手按在膝上,深深握进肉里,半晌才缓缓松手,长长吁了口气:“英淘和梁虎子是昨夜回来的,今日吴使被杀的消息便该传到了曲阜,我想不消多时,曲阜那边就会派人过来打探动静,速去唤起梁虎子和英淘气,受了伤的士兵也要做些掩饰,莫让曲阜来人看出破绽。”
冬苟瞿然警醒,连忙站起道:“公子说的是,卑下这就去安排。来人,你们速取衣衫为公子替换。”
冬苟匆匆推门出去,庆忌身后阿仇吸净了脓血,将草药放进口中大嚼,将又苦又涩的草药嚼成粥状,然后吐到庆忌伤口涂抹开来,然后取出一匹成碧夫人送来的上好鲁缟,撕成几条将他肩头重新包扎妥当。随后几名士兵取来衣物,这衣物都是内着的衣服,与床上那个替身一模一样。
几人扶起庆忌,七手八脚帮他换好衣服,阿仇说道:“快,先将这位兄弟抬出去,抬到林中藏好,一会儿我就去给他用药让他尽快醒来。”
几名士兵匆匆应喏,有人抱了庆忌那一身破衣,有人便去房中抬那替身,就在这时,只听房外一个女子声音娇斥道:“你们为何阻我去路?”
庆忌一呆:“坏了,叔孙摇光那丫头……怎么偏偏这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