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惠兴致勃勃,并未注意小妹的神色变化,只道:“那个贾旅帅被人杀了,是武家派去的人,说是因为皇帝只是令他看护我们,他却假传圣旨,对我庐陵一家多有不敬,故而将他处死。哼,还不是因为他办事不力,让爹爹逃走了……”
李裹儿喃喃自语道:“死了?被武家的人杀了?”
李仙惠见她脸色,便道:“小妹,不要难过了。贾星虽然对你还算不错,可是对咱们一家何等酷虐?三不五时便上门恫吓一翻,去年冬天还特意藉口柴草不足,需从咱家取用,把咱家的柴草都搬走了,不就是巴望着天气寒冷,冻坏父亲的身子么?这样的坏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李裹儿忽然有点紧张,一把抓住李仙惠的手,追问道:“阿姐,他真的死了么?”
李仙惠道:“当然是真的,阿爹得以逃走,不只他死了,那几个队正也都被武家派来的人给杀了呢,人头挂满了竹竿,好不吓人。”
李裹儿忽然舒了口气,露出由衷的欢喜模样,好像一下子放下了什么心事。
她拉起李仙惠的手,神采飞扬地道:“人家当然不难过啦,那个贾星对咱们一家人比狱卒待犯人都坏,我怎么会难过?当初曲意讨好,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人好过一些,算了,不说他了,阿兄阿姐们都安排在哪儿了,离别这么久,怪想大家的,你快带我去看看。”
韦妃到了京城,在丈夫的陪同下,战战兢兢地去拜望了婆婆。
武则天和儿子的感情都淡漠到了极点,对这个儿媳自然更谈不上好感,即便有裹儿在其间插科打诨,也无法调和这种冷淡的气氛。婆媳俩见了面,随便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官面话,武则天便藉口身子不舒服,打发了他们夫妻离去。
韦妃对此番回京,本抱了极大期望,眼见武则天的冷淡,心中不由又惶恐起来。
她本出身大户人家,当年做太子妃、做皇后时,在宫里面已经住过很长时间,自然不会像她那些自幼生长于山野间的儿女般没有见识,一瞧见京城气象、皇宫庄严,便大惊小怪的。
对于临时安置他们夫妻的这处宫室,韦妃看都没看,一回房间,她便屏退符清清派来侍候的宫娥太监,对李显道:“夫君虽然回了京,可母后那儿还冷淡得很。武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咱们要想立足,要想站得稳脚跟,看来必须依照前计,与武家多多亲近。夫君在京这些时日,可曾与武家有过什么接触么?”
李显道:“就是刚到京城那日和次日,与武家的人见过几面,此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韦妃脸色一沉,李显忙解释道:“我看八郎现在闭门不出,循规蹈矩得很,我想还是他了解京中形势,咱们学学八郎总不会错的。”
韦妃蹙起眉头,不悦地道:“夫君,这你可是大错特错了,你若现在结交大臣,母后当然不悦。可是,你若肯多与武家走动,那是必定称了母后心意的。”
李显苦笑道:“娘子有所不知,这一路上,武家刺客杀手层出不穷,不晓得为夫遭了多少大难,几次险死还生,这都是武家人从中捣鬼啊,为夫哪里还敢与他们有所接触?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们害了。
你看,这是梁王送来的一份请柬,原说是要请我过府赴宴的,后来因为狄仁杰去世,母后罢朝三日,举国致哀,这家宴也开不得了,才又使人来说要另择佳期。我正想着如何回绝呢。”
李显说着,翻出梁王的请柬给韦妃看。
韦妃断然道:“去!必须去!这是一个和武家缓和关系的机会,不过你不能去,武家的心思现在确实不好捉摸,如果你真出个什么好歹,那咱们一家就完了。母后不是让你回京养病的么?你就以此为理由婉拒出席,让你的儿子替你去,这样既不失了礼节,又不至于有什么凶险。”
李显大喜道:“娘子妙计,为夫正觉六神无主,还是娘子在,才能帮为夫拿定主意。”
韦妃叹道:“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
李显彷徨道:“如之奈何?”
韦妃道:“回京路上,妾已仔细思量过,要改变咱们的处境,眼下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李显喜道:“娘子快说,娘子所想的主意定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