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元帅重新坐正了身子,道:“你有什么证据?”
陈玄丘也回到了座位,又为天蓬斟上一杯茶,道:“我没有证据,只有合理的推理。”
天蓬元帅微微一皱眉。
陈玄丘道:“昊天神镜,能遍照天界,通达万事,这事我知道。不过,它能否开启时空之门,我从未听说过,元帅镇压天河无数载了,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天蓬元帅道:“仅只于此?”
陈玄丘摇头道:“北极天自天河始,天庭一方,屡屡失利。昊天镜若真有这般神异能力,为何早早不用,而直到此时?”
天蓬微微低头,呷了口茶,默然不语。
不过那茶当真不凡,喝下之后,一时间只觉头脑中一片清明,对于如何说服玉腰奴、金翼使垂青于他,顿时又有了许多感悟想法,只是现在来不及去实施。
这厮成仙来得容易,心性完全没经过什么锤炼,一身的人间烟火气。
不过,人教偏偏选了他,作为第三代弟子。
其实,除了因为他先天福缘深厚,也是玄都有意为之。
人教,立教之本就是人族。
但是,太上无为,玄都无欲,师徒两个根本没把人教壮大起来。
如果不是有一尊圣人杵在那里,人教早被三界众生忘到了九霄云外。
玄都大法师也是在思索,自己这一门是不是走错了路?
因为想探索一条新路,这才有意选择了天蓬,酒色财气,他样样不丢,人情味儿,比人还浓厚。
玄都大法师只用神丹将他速成了神仙,只传了些修为本事,关于教义却是半点不教,就是想试着用他走出一条新路来。
所以,这种时候,天蓬居然突发奇想,目标却仍是那两个绝色美人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玄丘继续道:“还有就是,我们的人,牺牲了许多,才打探到消息,主持玉石俱焚计划的,是紫微帝君的左辅右弼。而你刚才的神情,已经证明,他们确实不受你的调度。这些彼此映照,还不能证明么?尤其是……”
陈玄丘指了指天蓬元帅手中的昊天镜:“这法宝,确实是一面镜子,不过,我与昊天交过手,我能看得出,它不是昊天镜。”
天蓬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宝镜,沉声道:“终究只是你一面之辞。”
陈玄丘反问道:“如果,你能确认,天庭确有阴谋,试图想利用你,引诱我们上当,继而让我们同归于尽,你会如何?”
天蓬一口干了悟道神茶,豪迈地一捋胡须,慷而慨然地道:“天蓬身为天庭神将,自当该为天庭马革裹尸。
但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若天庭不信任我,却又利用我死战拖住天庭叛军,最后还要借我之死,绑定我的师门,拖我师父下水,那天蓬便与天庭恩断义绝,从此势不两立。”
陈玄丘才不相信他上半句话,这小子,底线低得很,也许只有他的老婆孩子或者交情最深厚的兄弟,他才会抡起他的上宝沁金耙,与人决一死战。
为天庭捐躯、马革裹尸什么的,听听就好。
不过,陈玄丘也不戳穿,只道:“好!既如此,大帅亲自验证一下不就好了?”
天蓬一愣:“亲自验证?”
陈玄丘道:“不错!你若怕我跑了,可以将我带在身边。正所谓眼见为实,若我撒谎,你正可当众戳穿我的身分,将我拿下,若我所言属实,看清陷阱真相,你我也方便商讨对策。”
天蓬“嘿”地一声冷笑,道:“今日是你主动来找我,我还会怕你跑了不成,留你在此原也无妨,不过,正要叫你眼见为实,心服口服,还是随我一起去吧!”
陈玄丘起身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去。待我取了金批令箭……”
天蓬举步走到榻旁博古架上,伸手正要扳动一件器玩,忽然动作一顿,道:“你去外边等我。”
这是不想看到机关暴露么?
陈玄丘一笑不语,举步便走了出去,绕到了屏风外面。
天蓬真君眼见他走了出去,立即一个饿虎扑食,冲到小几前,先把那壶拿了起来,也不管茶水沸烫,张开大嘴全如鲸饮水,灌了个干净。
天蓬真君刚想放下茶壶,想了一想,又伸指进去,将茶叶拨出来,全都囫囵吞了。
正要举步离开,看见陈玄丘还剩了半杯茶,略一犹豫,也端过来喝了,这才一抹嘴巴,低声自语道:“过了一时三刻,便失了神效,如此绝妙好茶,可不能浪费了才是。”
天蓬真君定了定神,只觉脑力充沛,识海一片清明,此去探查,如何旁敲侧击,如何剥丝抽茧,已然涌起无数奇思妙想,心中大喜。
悟道神茶,果然神妙。
师父果然小气,谁说我喝了没用?
我如今的智慧,便是九尾天狐也未必赶得上。
天蓬整了整衣装,肃然从屏风后边大步走出,对陈玄丘启齿一笑,道:“你且变成一员校尉打扮,跟我走吧。”
陈玄丘看见他咧嘴一笑,牙缝里的一片茶叶,顿时生起惺惺相惜之感。
这个人,可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