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从同乡那里,听说了徐家过往的累累恶行,熊典史差点就信了老公爷的邪。
徐鹏举发表完正义的宣言,挥手示意下人赶紧把郑氏弄走。
婆子们扶起哭成泪人的国公夫人,把她架走。
郑氏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伸手高叫:“宁儿,我的儿……”
那凄惨的样子让徐鹏举很不好受,其实他对郑氏是很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弄虚作假将她扶为正妻。
但现在,大儿子的感受更重要。
徐鹏举便狠下心来,一跺脚道:“把她给我看紧了,要是放她出来作妖,唯你们是问!”
说完这才转头看向徐邦瑞,柔声问道:“邦瑞,疼吗?”
徐邦瑞差点没吐了,赶忙摇头道:“皮都没破。父亲不要为难母亲了。”
“为父自有分寸,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徐鹏举大有深意的说一句,朝儿子和熊典史笑笑道:“你们去吧。”
“是。”两人再度行礼,带着已经彻底不再挣扎的咸鱼出去。
徐鹏举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拳捶在了月亮门上。
“公爷真是太不容易了。”马御史心病一去,浑身轻松,自然要哄一哄老公爷了。
“哎,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徐鹏举揉着手面上的红印子,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
“丢人,真是丢死人了!”
要说不痛快,他才是最不痛快的。
镇守南京四十多年的堂堂国公,居然就这样被一个毛头小子一封信,吓得乖乖交出了最珍爱的儿子,多年的苦心安排也全都泡了汤。
窝囊,实在太窝囊了!
他手里没牌可打了吗?错,其实徐鹏举有的是牌。
就算赵昊手里捏着个王炸,他依然可以通过赵守正的上司给昆山施压,也能进行丰富的利益交换,甚至可以对小仓山下手,抓一票人逼赵昊让步……文的武的、黑的白的,能使的招数着实不少。
但徐鹏举权衡之后,选择了直接弃牌认输,宁肯交出儿子、颜面扫地,也不愿冒任何冲突升级的风险。
因为对这些与国同寿的勋贵世家来说,没有什么比爵位平安传承下去更重要的。
君不见太祖所封公侯伯,如今还有几家在?
但凡传承下来的勋贵,都已经将能屈能伸的安全意识刻进了骨子里。
比起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一时的脸面得失算得了什么?
堪不破这一点,就守不住自家的基业,只能步那些失爵者的后尘,永世跌落凡尘……
“公爷若是气不过,回头逮到机会,咱们再把脸面找回来便是。”
“没必要,脸面算什么?能吃还是能喝?当年振武营兵变,幸亏老夫转进如风,才又多享了十年富贵。”
却见老公爷已经调整过心态来,脸上重现笑容道:“如今邦瑞去了昆山,正是我们和姓赵的小子搞好关系的时候。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岂能再做傻事?”
说着他便笑呵呵的邀请马御史与自己共进午餐。
马御史都佩服死老公爷了,心说果然‘千年的王八万年鳖’,这人得能忍才能长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