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先养着,将来要派大用场的。”沈默点点头道:“他快回来了,你哪来哪回吧。”
“这么快。”徐阶支棱起耳朵,果然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不由吃惊道:“你对他这么了解?”
“我是对李先生了解。”沈默淡淡笑道。李时珍时间那么宝贵,怎可能跟唐汝楫多费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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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汝楫回来了,脸和手果然都消了肿,一脸叹服道:“在下明白了,多谢大人挽救,让我能悬崖勒马。”唐汝楫完全被李时珍的医术镇住,所以听他说,裕王殿下再调养半载,便可以复原如初时,他心中对景王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没有了。
沈默点点头,正色道:“你不日就去苏州了,有些话我必须嘱咐你。”
“大人请讲。”唐汝楫正襟危坐道,两人已经确立了上下级关系。
“对苏松的大户,我一直保持着关注,他们不会给你惹麻烦,如果有问题,我会通知你处理他们的。”沈默顿一顿道:“当然,如果你发现了问题,也要及时告诉我。”
“是。”唐汝楫道:“我会对他们和平相处,并保持警惕的。”
“就是这个意思。”沈默点点头道:“但你也不是那么清闲,你必须做好几件事。”
“请大人吩咐。”唐汝楫点头道:“下官记着呢。”
“第一,要对我们的水师大力支持。”沈默道:“无论是俞将军的近海防卫舰队,还是徐海的远洋护航舰队,都要全力支援,他们是苏松蓬勃发展的前提和保障。”顿一顿,又低声道:“当然,在程度上还是应该稍有差别,防卫舰队任务重,要放量供给;护航舰队时刻面临危险,要用精兵策略。”
唐汝楫寻思一会儿,也明白了,点头道:“您的意思是,保证俞将军的舰队强而大,徐海的舰队精而少?”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能员啊!”沈默伸出大拇指夸一句,又道:“是的,都是自己的孩子,都得疼,有亲有疏不行。但不同孩子有不同的疼法,一样对待也不行。”说着笑笑道:“分寸的把握很重要,我相信你能做到。”
“下官尽力去把握。”唐汝楫应声道:“会多多请示大人的。”
“京城和苏州的距离,还是有些远了,自我判断很重要啊。”沈默点头道:“只要不是太重大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事后回报我即可。”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们之间的通信不需要靠驿站,你只需将信交给自己的幕友,便自会传到我手里。”
“我的幕友?”唐汝辑道:“下官没有幕友。”
“就知道你没有。”沈默笑道:“我这正有个老乡投奔过来,学问好,人精明,还很忠厚,推荐给思济兄,你不会嫌弃吧?”
唐汝楫知道,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便应下道:“求之不得哩。”
“那好,过两天我让他去找你。”沈默笑道:“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一定一定。”唐汝辑答应道。
“好了,具体就这么多。”沈默起身道:“最后给你八个字,只要你照着做,我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
“大人请讲。”唐汝楫跟着起身道。
“海纳百川、和衷共济。”沈默沉声道:“遇到事情多想想这八个字,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下官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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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汝楫走后,沈默便径直拿着那信封去了高拱家里。高拱看了这个惊奇啊……他原本以为沈默会耍什么花样过关,没想到人家直接把唐汝楫的投效书送来了,不由连声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沈默正色道:“自来邪不胜正,王爷仁德、高公威武,即使顽石也会被感化了,何况唐大人乎?”
高拱哪能信他,但对上面:‘效忠王爷、服从高大人领导’的语句十分满意,也就不再追问,道:“就你鬼花样多。”把那效忠书塞回信封,看沈默的眼神都变了,满脸欣慰道:“江南啊,老夫要向你道歉,是我太唐突,误会你了。”
沈默赶紧谦逊道:“高公哪里话,是事发突然,没法提前沟通……说起来,还请高公别怪我自作主张。”
高拱摇头笑道:“怎么会呢?如果是这样的自作主张,我倒愿意你多来几回。”说着一脸欣慰道:“当初把你运作到裕王府中,真是老夫的神来之笔啊!”
“高公过奖了。”沈默能感到,自己在高拱这里,算是彻底奠定地位了。
果然,便听高拱道:“你们丙辰科的今年考满,把和你相善的同年写个名单给我,老夫尽量帮你照顾一下。”说着又怕话太满,补充一句道:“不过我初来乍到,上面还有欧阳尚书、冯侍郎两位堂官,那些热门的职位就不要指望了。”
沈默闻言点头道:“早晚有高公说了算的时候。”说着从袖中掏出两个人的名册道:“这是上次,大人让我给您的名字,孙铤和吴兑,都是下官的三同好友。”三同者,同乡、同窗、同科是也。
“哦……”高拱接过来,打开看看道:“都是翰林出身啊。”说着问他道:“我记着,丙辰科你们绍兴中了十二个,其中七个入了翰林院,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沈默微笑道。
“太了不得了。”高拱赞叹道:“河南一个省也没这么辉煌过。”
“可能是我们那边读书人多的缘故吧。”沈默轻声道。
“是啊……”高拱沉思片刻,才回过神来道:“这两个同乡,你想怎么安排?”
“能尽量有所历练吧。”沈默道:“他们都不想在闲职上蹉跎了。”
“有志气。”高拱笑道:“我会尽量安排的。”
“谢大人。”沈默也笑道。
把正事儿说完,高拱突然提起一茬道:“听说,你要在国子监开辩论会?”
“是这样的。”他问得突然,但沈默早想好说辞道:“学生对那些歪理邪说气愤不已,也想将其禁绝,但又怕那些人说,这是因为怕了他们,所以才动用强权,不让他们说话,那样可能会让许多年轻士子不明真相,误入了歧途,岂不是我辈教育者之失职?”顿一顿道:“我听‘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又闻‘邪不胜正’,还听说‘理不辩不明’,心说既然我们是正确的,那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些歪理驳得体无完肤,学生们自然就明白谁对谁错,不会再盲从了……”
听他长篇大论起来,高拱笑道:“看来这事儿你深思熟虑过了,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国子监本身就有延请学者讲学的职能。”说着低声道:“但我提醒你,千万要把影响控制在国子监内,如果传出去,引起波动过大,我怕你不好收场。”
“谨受教。”沈默恭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