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了对首辅的执念,严阁老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境界得到了巨大的升华。
这样的严嵩,有点不好搞,秦党面面相觑,什么叫“不能尽遂生平之志”?
但严党都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出面劝留严嵩,都知道大佬在演戏。
严阁老微笑着对附近的人说:“你们继续议论,到底要不要设置首辅,到底要不要搞什么集体决议法,你们倒是拿出一个章程啊。”
说话的同时,严嵩还看到张潮正把一张纸条重新塞进了怀里……
然后严嵩又转过身,对张潮说:“除我之外,你地位最高,还是由你总结出一个章程吧。”
张潮很坚定的说:“首辅可以设,集体决议法也要施行,但一人只能一票,首辅也不例外!”
这种阉割版首辅,谁爱当谁当!严嵩转身就要走,口中道:“志不同则道不合,我无法与尔等共事了!”
但张潮若无其事的说:“秦板桥近日与我互通书信,他在信中写到,当初年少轻狂,颇有做错事的时候。
其中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不小心导致原首辅夏言这样的能臣被罢官,最近心里多有懊悔之意。严阁老你怎么看?”
严嵩:“……”
陈御史谢罪辞官,就可以把翟銮请回来;如果秦德威谢罪,并罚俸三年或者罚掉一个官衔,能不能把夏言再请回来?
目前得到过“皇上钦点”,并且还健在的首辅就两个,一个翟銮,另一个就是夏言。
“你这是在恐吓我?”严嵩对张潮问道。
严嵩还没说什么,但严党都有点慌。
夏言是什么人?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严党在夏言眼里,只怕形同叛徒。
如果夏言重新回来当首辅,以夏言的性格,肯定要对严党展开疯狂报复!
尤其是一些江西人,先前跟着夏言后来又跟了严嵩的,比如刑部尚书毛伯温。
反正不能让夏言回来当首辅!于是严党的人纷纷劝道:“严阁老不要走,就答应了吧!”
严嵩:“……”
这种阉割版首辅的方案,自己人居然也支持了?
秦党的人突然也叫道:“看来严阁老众望所归!我等也支持严阁老!”
这次东朝房的大会,终于落下了定局。
严阁老终于含着热泪当上了心心念念的首辅,而且是一种很复古的首辅类型,也就是一百年前内阁初创时、那种只挂名的首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庙堂剧烈动荡的嘉靖二十年即将过去。
在杭州城,位于西湖西北的岳王庙修缮完毕,即将重新开放。这是嘉靖二十年年底,浙江官场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东阁大学士、右都御史兼兵部尚书、闽浙总督兼浙江巡抚秦德威冒着寒风,亲自来到即将竣工的岳王庙视察和验收。
免得正式开放后,出现了什么问题来不及改正,落到别人的眼里。
幕府属官、本地人、嘉靖十四年进士童汉臣是岳王庙修缮工程的主要负责人,自从加入幕府后,他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修缮岳王庙上面。
虽然他心怀远大理想,不想只当一个工头,但他也相信,修缮岳王庙只是秦中堂对自己的考验。
只要自己能通过这次考验,就肯定会挑起更重的担子,被委派更重要的工作!
在童汉臣的陪同下,秦中堂带着幕府属员们再谒岳王庙,齐齐步行进入山门。
原本破旧的木牌坊已经被移走,原址更换成了四柱三层的石制大牌坊。
牌坊正中“碧血丹心”几个字不重要,雕刻了什么花纹图案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落款上,“嘉靖辛丑东阁大学士秦德威立”这一行字准确无误就行!
秦中堂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往里面走,门楼、正殿等重要建筑的楹联、匾额大都也换过了。
还是那句话,上面写的什么字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落款,要有秦中堂的名字,而且要醒目。
对于这个精神,童汉臣还是把握很准的。秦中堂一路走来,看得很满意,频频点头。
最后走到墓园,四个新铸造的奸贼跪像已经摆上了,秦中堂的新名句也都题在了旁边墙上,很完美。
“甚好!尽善尽美!配得上忠烈在天之灵!”参观完毕后,秦中堂没有吝惜溢美之词。
熟知秦中堂性格的童汉臣终于松了一口气,众所周知,想从秦中堂嘴里听到赞美是非常难的。
这波稳了!估计过完年就可以另有重用了!
一行人走出岳王庙,眺望着西湖对面方向,秦中堂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对童汉臣说:“我忽然记起,于少保也是钱塘人。”
童汉臣答话说:“不错!于少保力挽狂澜,忠烈千秋,不亚于岳武穆也!”
秦德威叹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童汉臣随口道:“中堂高见!”
其实秦中堂的心意也不难理解,都已经硬蹭了岳武穆的光环,再多蹭一个于少保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秦德威又继续说:“西湖西北峰有岳王庙,应该在对面南边再修一个于少保祠,如此才显得南北对称啊!”
童汉臣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秦德威便拍了拍童汉臣的肩膀:“那这件事就继续交给你了,毕竟你是本地人,做这些事方便。
看你修缮岳王庙做的不错,再修一个于少保祠,肯定也能做好!过完年后,就开工吧!”
童汉臣:“……”
卧槽!听秦中堂这意思,还是继续拿自己当工头用?他的理想可不是工头啊!
早知道,修缮岳王庙就不着急赶在年底前完工了,多磨蹭几天直接等过年!
秦中堂身居高位久了,也习惯了发号施令,向童汉臣交待完修于少保祠任务,不管对方情愿不情愿,也就不再去想了。
只是沿着西湖慢慢走,安宁的时间所剩不多了。等明年过完年后,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