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娘子在王怜卿院里玩了一下午,看着五个小美人排练《西厢记》挺有趣的。恨不能亲自化身张生,上去调戏下小红娘。
黄昏时候,李小娘子回到他们兄妹寄居的院落,却被哥哥李泾叫了过去。
李泾看着妹妹,长吁短叹的说:“咱们得考虑将来的事情了。”
要说目前他们兄妹的日子,其实过得也不错,但现在李泾这个当兄长的心里总是不大安稳。
三四年前,李泾从辽东来到京营,一直以班军名义在京营镀金。
经过三年“考绩”,再加上有征安南的功劳,李泾官阶从指挥佥事升了两级成为指挥使。
当然在京营里,即便指挥使也不算什么,尤其还是一个外地来的。
李泾目前在京营的实际职务只是某一团营的骑兵大把总,这差不多就是他的天花板了。
京师十二团营,每一团营都设有提督、坐营等武职,坐营下面又有协同坐营,这些都视为京营里的高级武职。
再往下,才是大把总、千总、小把总等中层武职,但中级和高级之间是有巨大鸿沟的,是两种不同层次的人群。
虽然说官阶与营官武职并不是一定要严格对等,但你不混到二品都指挥使这个档次的官阶,一般就别想当协同坐营官了。
所以李泾这个外地指挥使能在京营当个大把总,基本就到头了,没有未来了。
而且李泾身份始终是辽东派到京营的班军,根子还是在辽东,将来到底怎么办,实在让他迷茫。
与此同时,兄妹里的妹妹李淑跟秦德威的关系一直不明不白的,没名没份也不是长久之计。
但秦德威肯定无法给妹妹正妻名分,又让李泾这个兄长不知道该怎么对老家人去说。
如今妹妹也是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了,实在不好再糊里糊涂的这么拖下去。
想到两人的未来,李泾就越想越烦恼,简直都是糊涂账。
李小娘子却没受影响,笑嘻嘻的说:“我还以为大哥遇到什么事情了,原来就是这些。”
李泾不满的说:“人生不是儿戏,难道对于将来,你就一丝忧虑也没有?”
“没什么可忧虑的!”李小娘子毫不在意的说。
李泾疑惑的问道:“难道你有了明确的想法?”
“没有!”李小娘子还是毫不在意的说。
妹妹这对自己人生完全不负责的态度,让李泾很生气,就想开口训几句。
但李小娘子又信心十足的说:“不用想那么多,问问秦先生就行了,秦先生会解决的!
像秦先生这种人,最喜欢别人听话。所以老实听他安排就好啦,还乐得自己轻松,真想多了也没用!”
李泾:“……”
一时间分不清,妹妹这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
李小娘子转身又往外走,“我这就去那边问问,大哥你就别白费心思自己瞎想了。”
她来到主院正房这边,正好撞见壕无人性回来的秦德威。
听完李小娘子的话,秦德威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让你大哥等安排就行了。”
这个答案完全在李小娘子预料之中,就笑着回应说:“那就劳驾秦先生!”
在旁边的徐妙璇问出了一个萦绕心里很久的问题:“为什么李家妹妹总是叫秦先生?听起来偏生分了。”
李小娘子其实也不懂,瞥了眼秦德威说:“他说这样听着有趣,就这样叫了。”
对李家兄妹的事情,秦德威还是挺上心的,第二天就去京营东官厅找王廷相了。
“前辈啊,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你看你能不能答应。”秦德威风轻云淡的问道。
刑部尚书兼京营总督王廷相对秦德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莫得感情的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回应说:
“无论老夫让不让你说,或者老夫答应不答应,那有用吗?所以你随意吧。”
那秦德威也不客气了,“是这样的,我看李泾这个人不错,你给他安排个协同坐营官镀镀金。”
虽然号称已经习惯了秦德威说话风格,但王廷相还很想指着辕门,对秦德威说一声“你圆润的滚”。
他知道,李泾是秦德威那个很能打的小情人的兄长,现在官阶已经升到指挥使了,在京营的武职是骑兵大把总。
但让李泾这个外来指挥使,在京营当一个协同坐营官,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中层武职与高层武职之间存在着巨大鸿沟,简直就是两种阶级,想要跨越阶级,岂是那么容易的?
特别是在京城有一大堆公侯伯,遍地是裙带的背景下,一个协同坐营官指不定就有十几个侯爵伯爵的关系户盯着。
于是王廷相耐心的解释说:“不是老夫不肯帮忙,考核叙功虽然归我这个总督负责,但武职选用其实更多还是看兵部。
一般正常不出格的人员选用,老夫或许还有几分面子,说几句话也就定了。
但你想让一个外地指挥使去当协同坐营官,已经超出了老夫的能力范畴,老夫真没有这样的权力!”
秦德威看着王廷相问:“真办不了?”
王廷相很坚决的答道:“真办不了!”
秦德威起身就走,嘴里念念叨叨:“本来还想着推你去当兵部尚书……”
“慢着!慢着!”王廷相喊住已经走到房门的秦德威。
又迟疑着问:“老夫岁数大了,耳朵不是很好用,仿佛听到你刚才说了兵部尚书四个字?”
秦德威回过头来,“我刚才掐指一算,张瓒这个兵部尚书当不久了。”
如果换成别人说这些话,王廷相或许不会当真,但这可是秦德威啊!
王廷相六十几岁的老眼,居然迸发出了不亚于年轻人的炽热,但动作很自然,轻轻捻须微笑:
“如果老夫能以兵部尚书兼京营总督,就有足够权力破格选用人才了啊,举荐令尊为巡抚也不在话下。”
刑部尚书兼京营总督总有点不伦不类,虽说六部是一样的品级,但彼此之间也存在鄙视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