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蝉鸣声躁,鸟雀在树上鸣叫,窗外偶有几分光影投进来,在秦瑶脸上浮动变幻。
秦瑶立在窗户边,风拂碎发,一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信,心潮起起起伏。
若不是这一封信的提醒,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曾写信告诉家中,她想和谢玉升和离。
秦瑶第一次冒出和离的念头,是在嫁给谢玉升的第六个月。
那个时候,她明显得感觉到谢玉升对她的疏远。
秦瑶以为谢玉升喜欢的,必定是那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而自己一点不符合他心目中妻子该有的模样。
与其这样,不如和离,也好过相看两厌。
可天底下哪有和离的皇后?
这场联姻的目的,就是加固皇权与豪门世家的血脉纽带。她若与天子断绝了关系,置秦家于何种局面?
秦瑶也不敢奢求秦家为她和皇帝反目。
可如今过了这么久,兄长送来了这么一封信,说同意她和谢玉升和离。
秦瑶微微讶然。
阿兄在信上还说了,让她不要担心婚嫁的事,第一回 出嫁,没能让她嫁喜欢的郎君,等第二回,一定让她自己挑选称心如意的郎君。
实在不行,那就招婿,他不信以秦家的势力,找不到一个愿意娶秦瑶的优秀郎君。
小姑娘看到这话,发出了一声轻呼,“哎呀!”
殿内的宫人正在扫洒擦地,听到皇后娘娘这声惊呼,连忙抬起头来。
赵全德跑上来,问:“娘娘怎么了?”
秦瑶赶紧就把信合上,压下脸上慌乱的神情:“没什么。”
这信上内容,若让旁人看到,那还得了?
什么招婿呀,谁要是敢娶秦瑶,这不是明晃晃与皇帝作对吗。
光看着这一行话,秦瑶都能想象到,万一真自己真和皇帝离了,谢玉升得知她另嫁他人时,冷若寒霜的脸色了。
不过看到阿兄的话,秦瑶还是很感动,唇角扬起。
为了防止误会,秦瑶赶紧给兄长写了一封信。
信上写,她已经不想和谢玉升和离了。
具体原因胡编了几个,最重要的是,把谢玉升说他少年时就爱慕秦瑶,在灯下给她一笔一笔写聘礼这事提了一句。
相信兄长见到这句话,应该会有所触动。
总之秦瑶让阿兄好好在北边打仗,不用操心长安,她若受委屈,一定会告诉他。
秦瑶将信笺折起,放进信封中,递给赵全德,让他送出去。
可又想起来,以阿兄桀骜的性子,认定一事,就不会轻易打消念头。
只怕等到七月上旬,阿兄还会来长安,当面询问她情况。
秦瑶决定去御书房,提前和谢玉升商量此事。
皇后娘娘换了一身宫裙,趁着午后日光晴亮,携着一壶自己袍的茶,去了御书房。
“笃笃”敲了几下门,径直走了进去,才发现书房里并非只有皇帝一人,一众官员正围在一张地图边商讨事务。
谢玉升长身鹤立,与身侧人低声交谈,眼角余光划过一道浅青色的裙角,抬起头,看皇后娘娘款步走了进来。
殿内讨事声默了一瞬,众官员不约而同地看向皇帝。
谢玉升淡声道:“议了这么久的事,不如诸位先休息一下。”
众人垂首,识相地退出御书房。
等人一走,皇后娘娘立马放下端着的架势,小碎步跑到皇帝身边,扬起头道:“谢玉升,和你说一件事。”
谢玉升今日心情不错,问:“什么事?”
秦瑶转目,看向桌案,上方摆放的正是大齐的地舆图,道:“我阿兄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边关战局不严重,他很快就能稳住局势。”
秦瑶看向他,继续道:“等局势一稳,阿兄就会来长安城。”
这话倒引起了谢玉升的好奇了。
他与秦临本是极其交好的友人,却在先帝下旨给秦瑶和谢玉升赐婚后,二人关系急转直下,这些年已经很少见面。
谢玉升看着皇后的面庞,问:“秦临为何要来长安城?”
秦瑶抿了抿唇,尴尬道:“我之前偷偷给阿耶写了一封信,说我俩吵架了,阿兄知道后,好像不是很高兴。”
“但现在......我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秦瑶说这话时,悄咪咪打量谢玉升的神情,害怕他对阿兄的行为有所不满。
谢玉升神情倒还好。
秦小将军宠爱妹妹是出了名的,当初秦瑶没出嫁,就护着小姑娘,不许旁的男子和秦瑶说话,连秦临那些友人也不被准许。
所以出了谢玉升挖墙脚一事,秦临是愤怒的,难以接受的。
这一点上,谢玉升对秦临确实有愧。
谢玉升道:“等你阿兄来,在宫中设宴招待他。”
小姑娘嗯嗯点头,踮起脚,双目澄澈有神,道:“对,一定要好好招待阿兄。兄长来看我,肯定也是阿耶的意思,我不想让阿兄担心,想让阿兄知道我们已经和好了,所以到时候,我俩一定要表现得亲密一点。”
皇帝陛下被这要求给弄得哑然无言,看秦瑶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问:“你给你阿兄的信里,是不是不止说了我二人争吵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