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潮江水拍在岸上,潮水褪去后,谢玉升拖着秦瑶上了岸。
他将秦瑶放在地上,半跪下身,去看秦瑶的状况。
秦瑶躺在沙地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久久都没睁开眼睛、
谢玉升俯下身来,轻轻拍她脸颊,唤她名字:“秦瑶?”
秦瑶口中吐出了几口江水,懵懵懂懂地睁开眼,见到谢玉升,迟钝了足足半刻,起身朝他扑了过去,哭道:“我还以为我们要死了。”
谢玉升任她抱着,放在她背后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没事。”
秦瑶松开他,紧张问:“你身子怎么样,要不要紧?”
谢玉升道:“别担心”。却在这话说完,眼前骤然一黑。
他皱了下眉头,这份不适感很快便消失,眼前重新恢复清明。
他确实状态很不好,本该在施完针后,休养身子,却坠入了江水。
加之他并不怎么会凫水,方才在江水中,完全是出于本能在游,眼下已累得精疲力竭。
不过这都不首要的事,当务之急是赶快认清楚这里是哪里。
谢玉升缓慢站起身来,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
此处似乎是一个小岛,三面环水,脚下陆地往远处延展,路尽头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但依稀可见那里是一片森林,再往远处看,有山峦起伏的形状。
谢玉升思忖了一会,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那边看看。”
秦瑶顺着他视线看去,路尽头黑黢黢一片,薄雾浓稠,阴森森的,呈现出一种。
秦瑶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去握谢玉升的手,颤声道:“我害怕,能不能别过去?”
谢玉升眼睫沾着水珠,湿淋淋的碎发贴在脸颊边,对她道:“雨还在下,我们得找一处地方避雨,你在这里等我。”
秦瑶心里恐惧,却也不能阻碍着谢玉升,点点头,看着他往那处黑黢黢的地方走去。
她蹲下身,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想让自己温暖一点,可衣服已经全湿了,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流走,冷得她直哆嗦。
秦瑶乖乖地蹲在那里,等谢玉升回来,时间一寸寸流逝,万籁俱寂,只有四周的海浪声萦绕在耳畔,无比的煎熬。
她等了许久,也没看到谢玉升回来,心中有些焦急。
小姑娘抬起眼,朝着远方漆黑处,怯怯地喊了一声:“谢玉升——”
无人回话。
秦瑶心中恐惧的情绪开始往上爬,终于忍不住站起身,也准备往小森林走去。
却在这时,一抹光亮从森林里亮起,穿透了白雾。
秦瑶赶紧迈开步子,往那抹光亮的地方奔去,等跑进小森林,见那人果然是谢玉升。
他耗费了不少时间,敲击石块生火,点燃了一根木头。
谢玉升将手中火把递给秦瑶,又在地上捡了一根粗壮的干燥树枝,点燃了第二只火把。
火光轻轻跳跃,照亮了二人的面颊。
也是此刻,秦瑶的视线才彻底明朗起来,她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处森林并不大,再往里走几十步,便可走出去。
而森林后,是一座山,隐隐约约也有光亮从山顶上透出来。
秦瑶眼睛一下被点亮,拉着谢玉升袖子,示意他往远处看。
谢玉升道:“那边山上应该有人家,我们过去看看。”
谢玉升所说不错,这里竟然真的有人。二人踩着湿滑的泥道上山,一路相互搀扶着,雨水浇灭了手上的火把,摸索走到半山腰,一座低矮的院子出现在了眼前。
谢玉升上去叩门,没一会,有一老妪撑着伞,出来开门。
老妪探出头,看着眼前的二人,疑惑问道:“二位有何事?”
秦瑶道:“我们的船在江上迷了路,被卷到这处岛上,看到山上这里有光,想来借宿一晚,这位阿姆,可否让我们进去?”
秦瑶心中忐忑,面对老妪浑浊打量的眼球,害怕对方不肯答应。
好在老妪很是心善,听到秦瑶的话,后退一步,将柴门拉开,道:“进来吧。”
秦瑶长松一口气,对给老妪表示感谢,牵着谢玉升手进来。
老妪步伐蹒跚,引着二人到了一处空屋子、
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齐,除了窄小了一点,挑不出半点毛病,秦瑶大难逃生,没有露宿野外,还能住进这样一处屋子,已经无比庆幸了。
她转身,握着老妪手道:“谢谢阿姆,等我们出去,会好好报答的。”
老妪摇了摇手说不用,看秦瑶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要不要给你二人烧点热水,擦擦身子?”
秦瑶笑着说好。
老妪心肠实在是好,大半夜不仅同意两个陌生人进自家院子,还好心地给二人提供热水和干净的衣裳,之后又送了点稀粥过来,让他俩填饱肚子。
秦瑶换上了干净的布裙,坐在木桌旁喝粥,几口热粥下去,肚子终于暖和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老妪这里不仅有女子的衣裙,竟然还备有男子的衣衫。
老妪解释道,自己并非独自一人居住,平常是和儿子、儿媳住在一块,但这几天,儿子儿媳外出不在家。
给谢玉升的那件衣衫,是她儿子的。
老妪看身前男女气度不凡,又样貌生得那般出尘,问道:“可是你二人觉得衣衫简陋?明日我去山上问问其他人家,找更好的衣衫给你们。”
秦瑶连忙道:“不用不用,明日我们便走。”
夜已经很深了,老妪也没精力再与二人说话,起身离开时,又问了一句:“你二人是夫妻吗?”
老妪看二人举动,心下觉得他俩是夫妻,又不敢太确定,怕误会了,万一只是兄妹,或者男未娶女未嫁,晚上让二人同处一屋、同睡一榻,到底不算好。
秦瑶愣了一下,与身旁谢玉升对视一眼,回答:“是夫妻。”
老妪便放心了,扶着拐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