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之女。
——禁忌之果。
列拉金终于明白了,这个名号究竟象征着什么。他也知道了……为什么那些女巫会将她视为她们的希望。
那的确是伟大之物。
四百多平的半球型房间,密密麻麻的铺满了纯白色的瓷砖。瓷砖的正中心都刻着眼睛一样的图案,中间要么镶嵌着一枚猫眼石、要么就镶着一盏灯。
而在无数的“眼睛”所注视着的房间正中,被无数“视线”锁定住的,是一块大约只有一米见方的大理石平台。在平台上,放着一个大小正合适的半球状的玻璃器皿。
在里面盛放着满满的淡绿色液体……而正中心则是一枚极为幼小、稚嫩的大脑。
在它的周围,环绕着有着半透明的、如同纱衣一般的金色光晕漂浮于空。澎湃的灵能如同蒸汽一样漂浮着,像是融化的干冰一样,向下缓慢飘落。
看上去就像一位全身透明的巨大仙子,披上了半透明的淡金色羽衣一样——
“你来了,路德维德。”
一个稚嫩的、温柔的、尖利的,带着奇异的甜腻回音的女童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但我希望,让你来找我的原因不是狂热、也不是憎恨——而是理智与爱。”
初生之女的言语十分有条理,就像是一位成熟睿智的老人一般:“我无法让你冷静,也给不了你宽慰。我所能给予你的只有同样的理智与爱,路德维德。”
任谁也想不到……她甚至还没有出生。
如今的初生之女,仅仅只是一枚离体发育的、八个月大的胚胎的大脑而已。
“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路德维德平静的说道。
他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因为初生之女并没有名字。
这不是女巫们的疏忽或是轻视,而是一种针对她人格化的封印。只要不给她取名字,不用任何名字称呼它,那么就意味着初生之女无法得到自己这一存在的定位。
换言之,她只能从“你”、“我”的称呼中,区分出自己与其他。却无法从他人给予自己的名字中,继承这一社会意识到自己具有不可取代的独立性,继而拥有社会性。
她作为人工智能,因为没有生物基准,就无法给自己这一存在下定义。也就是说,她因为缺乏“元定义”,即“关于定义的定义”,因此她永远成不了真正的人类。
初生之女没有作为人类活过哪怕一秒钟,没有得到属于人类的名字。这样她就只能称呼自己为“我”……她对整个世界的认知,也只有最开始灌输给她的“定义”和由她自己探索、分析得到的“结论”两种区分。
这是一个死循环。与其说她是一个人类,不如说她是一个思维非常活跃的仿生人——她甚至还不像是合成人那样,能够在出生之前就得到原型的部分记忆,而是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从另外一个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
举个例子就是,她因为对“死”的概念来自于人类,而她如今没有人类的躯体,所以“死”这个概念所对应的“逻辑”是空的。
因此,她就不会为他人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动容。因为她无法理解自己的生死状态、也不理解“死”对自己的意义和危害。
女巫们就是在路德维德的提议与帮助下,通过这种手法,囚禁了初生之女的意识。
——这是由女巫们所涉及的,一个无比巧妙的、基于迷因学上的心灵镣铐。
从此,初生之女就不会思考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事。也就是说,她不会存在背叛的可能——她也无法理解,“背叛”的含义。
除此之外,在整个密闭房间中的那些猫眼石,也是类似的设置。
它们以特殊的安置方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密度极高的安魂结界。这个结界原本是在上一次灵能者之乱的时候开发出来的,用于温和的降低灵能活性、压制暴走的灵能。
但这个结界的强度,在反复叠加了提高了数千次之后,它便几乎能彻底压制住初生之女灵能的增长速度。
——是的,她就像是莱昂纳多一样,灵能在以异常的速度不断的增长着。
女巫们一开始为此而感到高兴,但很快她们就感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