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杜鹃侯接到教宗的信,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他当然对阿德里安难得的善意非常欢喜——如今瓦拉几亚的尴尬局势,正需要所罗门教来进行缓解。
无论是作为人品担保,解除国王借着歌波嘉向他施压的危机;亦或是得到教宗的支持,在东境重新站稳脚跟。这都是一次非常有意义的会面。
而且……
虽然教宗用“带走他的教子”作为暗语和会面的借口,但居易瓦里侯爵现在是真的想把莱奥纳多送出去。
他的这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跟他作对的本事一套一套的。而且最近这段日子,更是让他肚子里邪火冒个不停。
又是想放走他好不容易抓到的贱民,又是想让他向国王交出歌波嘉,还天天跟他说民众现在对他怎么看怎么看之类的,让他谨言慎行,要有德行、秉持正义。
这差点把居易瓦里气乐了。
他们怎么看我,关我屁事?我怎么做,关你屁事?
贱民就是贱民,还能翻了天不成?没结过婚,没玩过女人,没杀过人,没受过伤,没上过战场,没被人背叛过——这样的小孩还能教训自己了?
杜鹃侯先是对他训斥,之后则是无视。现在他宁可让莱奥纳多赶紧滚蛋。哪怕是去跟教宗学成个榆木脑袋,也总的每天和那些贱民混在一起,鼓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
今日便是约定好的教宗大人赴宴的日子。
但不幸的是,从昨日开始便有暴雨落下。根据城中的学士的预报,这雨至少会持续四五天。
这让杜鹃侯很是担心。
教宗大人会不会在路上生病?他会不会因为下雨而临时取消了行程?
但这种时候,他已经联系不上人了。只能让斥候们冒着雨在外面等候着。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在屋檐下望着远方。
瓦拉几亚与其说是城镇,不如说是要塞——他不仅修建了对外的那一面,也修建了对内的那一面。
连续两日的降雨让护城河宽了一倍有余。自家的旗帜被水浸透后搭在杆子上,竖着的长长一条,像极了沾满血的长枪。
在轰鸣着的暴雨声中,护城河对岸的林子已经变得模糊。蒙蒙的雨雾将眼前的世界打成了淡灰色,寒气四溢。即使大门打开,他也根本看不清河对岸有没有人来。
但谨慎起见,杜鹃侯仍旧没有登上城墙放目远望。
他担心,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自己若是一个脚滑或是被人暗算,从城墙上直接跌下来摔残废摔死就惨了。不仅这条命没了,还会被人耻笑千年。
杜鹃侯的人生信条就是谨慎。在他看来,退让并非是什么丢人的事……死了才是。
不过,杜鹃侯仍旧派了一个士兵,去登上护城墙替自己张望着。
“侯爵大人,来人了!来人了!”
终于,那人高呼着:“一共两辆马车,四匹马,外面有六名骑士!他们……唔!”
他刚想从墙上跳下来,因为一个脚滑险些跌下来。但那士兵的手臂仍旧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杜鹃侯顿时感觉自己十分明智。
身体敏捷的士兵都险些掉了下来,要是自己上去岂不是要摔死?这么算来,自己这算是少死了一次。
他为自己的决策感到了满足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