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等的惨剧。
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屠杀。
人们从树林中冲出、向着浓烟之外奔逃,随即中箭扑倒。
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在那种惶恐与迷茫之中,成片的人被箭雨收走性命。
有些人被箭矢射中,伤口汩汩的迸着小股的鲜血,短时间便失去呼吸。但他们反而是幸运的一批。更痛苦的是那种第一箭未能命中要害,痛苦的挣扎着、惶恐的等待着箭雨何时将自己的生命带走的那些人。
那种未知的煎熬,尤甚对死亡本身的恐惧。
随着比拿雅身后众将士们的箭矢逐渐减少,森林外的声音便越发寂静。
等到众人箭筒里的十支箭全部射完,树林前方已然堆尸如山。
“咳、咳……”
一位埃及步兵咳嗽着、从里面刚刚冲出来,便踢到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身体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但还不等他调整好,便又踩到了什么。这次他终于跌倒,摔在了地上。
“嘶……”
他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咒骂着低头望去。
在他看清那个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什么的瞬间,他感觉到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是尸体。
是同僚的尸体。
看伤势应是左脖颈中箭应声倒地。左腰和右侧后背又中了两根箭,鲜血浸染在他的后背上——这应当才是他的死因。
那尸体面目狰狞,光是看他的表情便能感受到他的几分痛苦。
“怎、怎么会……”
那士兵倒吸一口凉气,感到自己头发一阵阵发麻、全身的骨头瞬间冰凉。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全身哆嗦着向后爬去,感觉自己指甲抓起的泥土里都仿佛带着血。
但他还没爬出去几步,向后伸出去的手便摸到了还温热的皮肤。
他的动作立时僵住。
“啊……啊……”
他像是哭泣、又像是悲鸣一般发出轻微的鼻音。今年第一年参军的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不想死。
不想死。
无论如何也不想死……哪怕求饶也……
他甚至不敢回头望去。看看那人是死是活。
“——你。”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冰凉的金属贴紧自己的喉咙,一个低沉而有些别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把武器丢掉、衣服脱掉,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是埃及的语言!
新兵顿时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许久才用颤抖的手将身上的武器远远的扔了出去。就仿佛是扔出了什么会爆炸的东西一样。
“很好。”
那个声音满足了,将剑从他喉咙上撤走。士兵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瘫倒在地。
“你这小孩,没杀过人吗?”
那个声音嘲讽的响起:“果然和王说的一样,都只是充数的而已……不过马倒是真的。”
但这次新兵却听不懂他说什么。
他只是拼命摇着头,指着自己的耳朵比划着什么。便被不轻不重的一脚踹到了一边去。
他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去。他这才发现,和那浑厚的声音不符——持剑威胁自己的是一个又矮又壮的年轻男人。
但就在他还没把衣服脱完的时候,那个男人身后突然有一个褐色肤的精壮男子怒喝着,从地上弹射而起。
他的背上中了两箭,但都不算是太重的伤。起码都避过了要害。
但此刻他绷紧肌肉,那木质的箭矢便被他崩断,只剩下了箭头嵌在肉里,并被肌肉绞到扭曲变形的程度。他脸上绣着的黑色纹路,此刻也瞬间亮起!
那是……赛特军团的副军团长?!
新兵大吃一惊,颤抖着匍匐在地。
他弹射而起的副军团长怒声大喝,如同忘却了疼痛一般从腰间猛的拔出短剑,袭向身前那个矮矮壮壮的男人。
整个偷袭的过程如同闪电一般,连一秒都不到。但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却好像身后长眼一般,轻松的侧身躲开,伸手便握向军团长的刀剑。
只听得嘎吱一声,那刀剑被他铁钳般的左手直接攥断!
随即他一拳打在那副军团长的脸上,他刚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便被一脚踹向胸口,将他直接踹在了地上,痛苦的咳嗽着,好像要将内脏咳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