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与门子学的学子们同时对征伐扶南之事进行议政,而他们所书写的政论,不少被天子亲自查阅,通常都是其中较为聪慧,特别是天子认为日后能成为百官接替者的那批人,天子对他们很是看重,一遍遍的阅读他们的政论,甚至还亲自给予他们注释。
这些学子们,在看到天子的回笔之后,心里无比的激动,对天子也是感恩戴德。
只有一封,天子皱着眉头,反反复复的看着,却没有令人遣回。
“《刘公议征南书》”
天子轻轻读着,“刘公曰:国在于民,不在也朝,君为黎民之君,不为庙堂之君,攻伐东北,又征西南,孝康皇帝在时,不以功勋动干戈,以民为重,降赋税,广开田,设官学,启民智,而如今的群臣,以政以兵列晋升之物,实则荒谬。”
“臣观宁州百姓贫苦,凉州百姓少学风,交州百姓少耕田,青州海难,兖州地动,群臣无一关关心者,皆在名利之间……”
“亮深以为然,以此拜上。”
天子深吸了几口气,这篇奏文里,诸葛亮不仅是把群臣骂了一遍,就连自己也没有放过,在刘默的眼里,自己便是这般好大喜功,不施仁政的暴君么?
天子越想越是愤怒,将手中的政论狠狠拍在了案牍上,门外的韩门被吓了一跳,紧紧低着头,天子转过头,看向了他,说道:“你去把刘默给朕带来!”
韩门立刻外出,而此刻,刘默还在太尉府里忙着公事,便看到宫中大阉人刘默率领着宿卫与绣衣使者便冲了进来,官吏们大惊失色,有些惶恐的抬起头,看到他们来势汹汹,刘默也是畏惧,躲在同僚的身后,韩门看了看周围,慢条斯理地问道:“刘默在何处?”
刘默吓得双腿疲软,而他周围的官吏却是让开了路,让韩门能直接看到他,韩门笑了笑,说道:“刘君,天子有请,还请移步!”
“何……何……何事?”
“请~”韩门没有再多说,只是指了指门外,绣衣使者也站在了刘默的身后,刘默浑身颤抖着,跟着这些人,走了出去,在他出去之后,留下的其余官吏们,好奇的交谈着,不过,还是开心的较多一些,这厮终于离去了,吾等也能清闲一些了……天子圣明!
“陛……陛下……”刘默朝着天子大拜,脸上全然是惶恐不安。
胖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君何时开始变得与马君一般了……朕有这般可怕么?”
“并非如此……”
“不可怕,怪不得你敢藐视君上,抨击百官……”
“这……这……陛下恕罪!”刘默倒在地面上,惊恐的看着天子,胖子没有理会他,坐在了胡椅上,盯着他看了片刻,方才说道:“刘君啊,朕这里有一篇政论,还望你过目……”,他将政论抛到了刘默的面前,刘默颤抖着,从地面上接过了政论,看了片刻,脸色大变。
“陛下,此事……诸葛亮并不知情,全然是臣之过错,陛下恕罪……陛……陛下恕罪……”
“哈哈哈……来,你与朕细细说说,究竟朕如何不施仁政了?百官又为何与名利之间,不以民重……”
“陛下,那都是臣胡言乱语,恕罪……”
天子摇着头,说道:“若是你言语不出,朕现在便令韩门将诸葛亮带来,当面对峙……”,天子刚刚说完,刘默便沉默了下来,思索了片刻,起身,拱手,说道:“臣愿与陛下明言……”
“陛下登基以来,天下大兴,正值盛世……只是,陛下征东伐南,大汉疆域辽阔,却对民益?或许陛下要言语,为民去胁,不存外敌,只是百姓目不识丁,何以知晓这些故事?天下之间,唯有民心也……此些诸事,不如与民一粟……”
“民强,民富,则国强,国富。”
“天下之财,并非与国库之中,而在于百姓之中……”
“群臣以兵戈为晋升之资,以政事为功勋之荣,心里何尝怀有……庶民?孝康皇帝时期,四处安民,降低赋税,广修水利,一举一动,皆为国中之民,故而,孝康皇帝虽已驾崩,百姓难以忘却,冠以圣名,陛下比之,差之甚矣!”
刘默刚刚说完,天子猛地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怒火,双拳紧握,刘默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着,胖子咬着牙,左右走动,就在刘默渐渐陷入绝望的时候,天子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极为的响铃,刘默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天子,天子深深的看着他,说道:
“自从王公逝世,朕再未听过如此陈恳之言语。”
“朕自登基以来,便以孝康为楷,诸事效从,东征北伐,也是妄图能建立超越孝康的武功,今日方知,朕比之孝康,差在何处……刘公,朕并非昏庸之君,朕乃孝康皇帝之生子!朕乃何子王公之门生!朕乃大汉天子!若有谏言,直说便可,朕岂会因忠言而杀人?”
“陛下……”刘默有些呆滞,瞪大了眼睛。
“来人,赏刘公百金!”
天子说着,又看向了刘默,笑着说道:“朕愿以侍御史拜之,望公能直言不讳,上书谏言!”,天子朝着刘默一拜,刘默哆嗦着,朝着天子回拜。
……
“就这般,你成了侍御史??”诸葛亮看着面前容光焕发,浑身体面衣裳,不似从前的刘默,有些震惊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