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是威胁上君,此刻又要威胁我?”
郭开看向了赵王,赵王显然有了决定,他摇着头,对孔斌说道:“寡人知道廉颇将军是赵国的勇士,可是天下绝对没有君主向大臣低头认错的道理,若是他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寡人愿意让他回来重新担任将军,可若是要寡人派人去邀请他,这是寡人所不能做到的,请您不要再劝了。”
孔斌站起身来,看着赵王,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这才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印,放在了面前的案上,他认真地说道:“上君,我留在这里,也不能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能为您夺取一座城池,不能为您办成一件事,我不能白白的接受您的俸禄,接受您的俸禄而不能为您做事的,那是小人和奸贼的行为。”
“我有三件事想要告诉您。”
“请您要多信任庞公,武安君这些人,听听他们的建议,远离您身边像郭开这样的小人……国家的强盛,不是因为国内的贤才是否多,而是取决于君王是否能信任他们,是否能重用他们……国家的衰亡,却是因为有郭开这样的小人。”
“请您提防燕国,燕王不断的向齐国,魏国求援,希望能夺回城池……如今魏国败给了赵国,燕国很可能会投向秦国,这对赵国是非常不利的,若是秦国和燕国同时出兵……诸侯之中,除却楚国,是没有人会再来帮助赵国的。”
“请您不要中断先王所要施行的仁义之政,先王的诸多政策,使得赵国国力恢复,耕地不断的增加,自从长平战后,赵国终于又逐渐兴盛起来,您一定要继续施行这些政策,否则,先王也定然不会原谅您的。”
孔斌说完了自己要交代的三件事,这才起身离开,赵王起身相劝,他说道:“父亲对您非常的尊敬,寡人也不曾对您无礼,您怎么可以在这样危难的时候离开寡人呢?”
“唉,我即使留在这里,也帮不到您了。”
孔斌离开了王宫,赵王也没有再劝他,回到府邸里,孔斌急忙令家臣们收拾好东西,这才坐上了马车,急匆匆的离开邯郸,马车刚刚来到了邯郸的城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位老者,老人住着拐杖,站在风中,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后背佝偻,看起来是那样的瘦弱,孔斌无奈的叹息着,下了马车。
“庞公……您怎么在这里啊?”
庞公看着他,喘着气,说道:“我们共事了数年,您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呢?难道,您不把我当作是您的朋友嘛?”孔斌有些悲痛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令人拿来了厚一点的裘,挂在了庞公的身上,这才说道:“并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啊。”
庞公笑了起来,眼里泛着泪光,他询问道:“您一定要离开嘛?”
“庞公,跟着我离开吧……”
庞公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多年啦……就不走了,不走了。”他看着面前的孔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庞公认真地说道:“祝您在路上平安,安全的到达您的目的地,也希望您能找到施展才能的机会……您是个有才能的人。”
“今天您跟我告别之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日了……我已经很老了……请您保重啊。”
庞公说着,又指了指远处的一辆马车,他说道:“这马车上的,都是我年轻时所写的兵法之类……就送给您吧。”孔斌低着头,翻找了片刻,终于,他解下了自己的佩剑,他认真地说道:“这把佩剑,是从我的先祖那里传下来的……我想要将这把宝剑送给您。”
庞公一愣,这才接过了宝剑,说道:“这有些太珍重了。”
“不,这是君子的佩剑,只有真正的君子,才有资格带着他,在我看来,天下的君子,没有能比得上您的。”
两人在交换了礼物之后,孔斌终于是离开了,他坐在马车上,回过头去,大老远的,他看到孤独的老人就站在城门下,朝着自己挥着手,那一刻,孔斌的心里是那样的酸苦,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继续朝着远处行驶而去,他数次都后悔自己急着离开,可是又一次次的坚定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一刻,孔斌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了马蹄声。
驭者驾车让开了道路,孔斌看到远处出现了一行骑士,为首的骑士,看起来年轻却又沧桑,他骑着骏马,身上披着甲,后背挂着箭囊,腰间陪着剑,带着二十多位骑士,狂奔而来,而他身后的骑士,则是高高的举起了“武安君”的旗帜,这旗帜在狂风下不断的摇曳着,骑士们飞速的从孔斌面前冲过。
道路边上的赵人看着那旗帜,这才惊呼起来:“武安君!是击败了胡人的武安君!”
孔斌站在马车上,看着这些骑士冲向了邯郸的方向,他也没有开口,只是认真的看着,这些骑士们全副武装,身强力壮,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衣裳被风鼓起,他们如此冲锋而来,又朝着邯郸城门冲锋而去!
他看到骑士们在邯郸城门勒马,年轻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其余众人也纷纷下马,牵着马,站在了周围,年轻人几步就冲到了老人的身边,他们笑着拜见,年轻人这才放下了自己的粗犷,小心翼翼的扶持着老人,一老一少,转过身来,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邯郸城内。
孔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