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煖看着自言自语的赵括,并没有开口去打扰他,赵括皱着眉头,徘徊在室内,来回的走动着……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庞煖心里却变得平静了下来,若是真的有人可以完成变法,那不会是魏无忌,也不会是自己,一定会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庞煖心里对赵括有着别样的信任。
赵括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一旁的庞煖,认真地说道:“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庞煖惊讶的看着他们,却不明白他的意思,赵括即刻走出了内室,又令戈驾车。
“我们去哪里?”
……
平阳君赵豹正坐在府内看着书。赵豹平日里,还是个和善的人,他很喜欢结交那些有才能的人,可是他并不能像平原君那样礼贤下士,他有着自己的傲气,这反而成了他不如平原君的地方。但是赵豹并不理会这些,他没有别的什么爱好,他也不喜欢奢华,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安静的内室里,大声的朗读竹简。
令人有些惊讶的是,这位平阳君酷爱儒家之学说,他跟荀子还是多年的朋友。每次坐在室内,大声的读着圣贤的言语,他总是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魏无忌离开之后,庞煖接手变法,又有赵括虎视眈眈,赵豹也就没有再做什么事情。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是有利于赵国的,赵王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马服君的理想太远,赵国走不到的,魏无忌乱搞,只会造成更坏的结果。魏无忌眼里并没有赵国,他是因为回不到魏国留在了这里,他总是以自己救下了赵国而沾沾自喜,他在赵国变法,只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能力,并不是为了赵国!
赵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赵国,这是赵氏的赵国。
赵豹正在读着书,忽有门客闯了进来,读书声戛然而止,赵豹有些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竹简,门客有些慌张地说道:“马服君来了。”
赵豹的门客们自从被赵括殴打了一次之后,心里就对他有些惧怕了,故而如此的混乱,赵豹一愣,丢下手中的竹简,起身骂道:“七月那厮,定是又惹了祸!你急忙去王宫,请上君派人来……”说着,他就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内室,刚刚走到了院落里,就看到赵括正在跟自己的门客们聊着天。
看起来,并不是来找自己问罪的。
“马服君……”
“平阳君。”赵括行礼拜见,赵豹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回礼拜见,方才笑着上前,拉着赵括的手走向了内室,赵豹并没有因为先前赵括将他摔倒而生气,他对赵括非常的热情,将他带进了内室之后,赵豹也不询问赵括的来因,而是与他寒暄了起来。赵豹向赵括询问他母亲的时候,赵括方才明白,原来赵豹跟自己的父亲,是认识的。
并不是寻常的点头之交,是真正有交情的。
赵豹认真的说起了当初的赵奢,又看着赵括,说道:“当初他屡次跟我说:括为人张狂,却没有什么才能,若是他犯下大错,请您救下他……如今看来,却是他有意戏耍啊……”对于赵奢的行为,赵豹显然是不能理解的,这简直就是谦逊过头,若是赵括这样的人也是没有什么才能的人,那自己这些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如此一想,隐约又觉得赵奢在骂自己。
他跟赵括说了很多跟赵奢的趣事,赵括只是认真的听着,聊了片刻,赵括这才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您来帮忙的。”赵豹一愣,方才笑着说道:“您说吧,我会帮助您的。”赵括这才认真地说道:“请您来主持赵国的变法。”
“咳咳~~”赵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才瞪大了双眼,询问道:“您说什么??”
“变法对赵国而言,并不是坏事,变法是我所提出的,我看到赵国各处的官吏,为人残酷,没有怜悯之心,只是靠着郡县官员的举荐,便胡作非为,不按王令收取税赋,抢占百姓的耕地,靠着耕牛来勒索庶民……”赵括顿了顿,这才说道:“您是赵国的封君,他们这样的举动,迟早会让赵国走向灭亡,如果赵国灭亡,您还能拥有如今的富贵吗?”
“我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富贵,我在意的是赵国,这就是为什么我反对变法,却不愿意向您出手的原因。我之所以反对变法,是因为变法根本无法施行,若是不许郡县官吏举荐,要罢免他们所举荐的官吏,魏无忌能找到足够的人来接替他们吗?通过考核才能的办法,来召集一批没有才能,对上君没有忠诚的人,这难道不会让赵国灭亡吗?”
“魏无忌是魏国的公子,他根本不会去顾忌这些,我们这些人围聚在上君的周围,帮着他治理各地,这些人里也包括您,难道您就没有合适的门客可以去帮您的?我听闻您身边有李鱼,有韩非这样的贤人,难道您就不想举荐他们吗?赵国的君王不用赵国的贵者来治国,这是可以的嘛?”
赵豹似乎早就憋着一股不满的情绪,直接将自己所恼怒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至于那学室,学室会造就大量的官吏,而这些官吏与上君无亲无故,难道他们治理赵国会比我们这些赵氏要更加的上心?会对上君更加的忠诚?”
赵括认真的听着,直到赵豹说完了,这才摇着头说道:“我的变法并不是要罢免那些被郡县官所提拔的小吏,也并非是要用他国人来替换赵人……我是要筛选这些官吏,留下他们之中有才能的人,赶走那些危害赵国的人,我的监察制度,也不是为了巩固变法,监察制度就是变法,监察制度就是为了督促官吏,不许他们作恶,鼓励他们勤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