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是一位贤人,他能在赵国担任国相,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这是赵括对董成子的答复。
董成子并不吃惊,马服君并不会去追逐权力,他也不会迷恋官位,这是董成子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赵国境内,还有谁比马服君要更适合来担任国相的位置呢?董成子皱着眉头,闷闷不乐,赵括并没有再与他谈论国相的事情,他与董成子谈起了律法,董成子惊讶的发现,马服君似乎很欣赏秦国的律法。
“您担任司寇,掌管刑讼,就一定需要明确的律法来作为你的准则。”
“秦的律法很全面,可是也有劣处,过于苛刻……我听闻,秦律,失期当斩。若是因为赶路的人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而迟到了几天,就要砍下他们的首级,这会不会太过分呢?”赵括询问道。
董成子瞪大了双眼,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秦法,失期是要罚一甲……不曾听闻要斩啊?”
赵括一愣,方才问道:“我听闻,曾经有人前往外地服役,因为风雨耽误了时日,故而要被斩杀,难道是我记错了么?”董成子恍然大悟,说道:“服役是不一样的,秦国的军法很严厉,涉及军事的罪行,都是要被斩杀的,而其他时候的迟到是不会被杀死的。”
李牧坐在一旁,有些好奇地问道:“您为什么对秦法这么的熟悉呢?”
董成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竹简,说道:“不只是秦国的律法,楚国,魏国,齐国的,我都收集了不少……除了秦国,诸国的律法与赵国相差不大,都是很简陋的。”
“您看这些做什么?”
“我想要修改律法,孔子说:别人的言行举止,必定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选择别人好的学习,看到别人缺点,反省自身有没有同样的缺点,如果有,加以改正。我如今就是在这样做。”听到董胖子的话,赵括肃然起敬,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懦弱的董成子,竟还有这样的觉悟。
“您说的对。”赵括说道:“我与您讲讲我的看法。”
“请问律法是什么,回答说:统治国家的人用以统治国家的工具,他是按着统治国家的人的想法来制定,是统治者的意志的体现。法不是个人的意志体现,商鞅为秦国立法,秦国的法是统治秦国的人的意志,因此商鞅身死,可是他的法依旧被秦国所运用,这是因为秦法是符合统治秦国的人的利益,无论统治秦国的个人是谁,秦法都是有利于他的。”
“请问律法该如何指定,回答说:律法是要规范他人的行为,为国人的言行举止提供一种标准,商鞅说:运用强民的办法来清除不服从法令的民众,国家会被削弱;运用刑罚使民众听话等措施来清除不服从法令的民众,国家就会强大。这种法令就是普遍的标准和要求啊。”
“我认为,律法是三种类别的规范。告诉百姓可以这样做的行为,告诉百姓必须这样做的行为,告诉百姓不许这样做的行为……”赵括认真的说起来了律法,董成子越听越是惊讶,他颤抖着急忙让李牧找来笔,拿起了竹简,就开始迅速的记录赵括的言语。
赵括说的,其实就是后世对法律的基本阐述,赵括记得也不多,勉强能扯上一些,就像他对历史那样,每个朝代都能勉强说出些人和事情来,可是要他仔细的谈谈那个时代,他就说不出来了。只是,董成子非常的震惊,有很多人都曾经制定过律法,可是从来没有人去说过律法是什么……也没有人说过律法的制定该遵循什么。
赵括渐渐有些词穷,也说不出更多来了,可是董成子已经将他所说的都记录了下来。
董成子炽热的看着赵括,举起手中的竹简问道:“我能留下吗?”
赵括点了点头,说道:“赵国的律法,是一定要改变的。律法,是用来爱护百姓的,礼制,是为了方便办事的。所以圣明的人治理国家,如果能够使国家富强,就不必去沿用旧有的法度,如果能够是百姓得到益处,就不必去遵循旧的礼制。我认为,这一点商鞅说的非常在理。”
李牧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两个谈论律法,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懂,什么法令,什么要求,什么能做不能做,他揉了揉额头。赵括看着董成子抱着那竹简,分外珍惜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将来,该不会也有学生会背诵着这竹简上的内容,然后又不断的谩骂自己吧?
送走了赵括,董成子却是拉住了李牧。
董成子看着李牧,询问道:“您觉得,马服君是什么样的人。”
“我很早就说过,他是一个在国内能担任相,国外能担任将的贤人。”
“您说的很对,他这样贤明的人来治理赵国,赵国会富强,百姓能得到安稳的生活,我听闻,没有智慧的人不能与他谈论治理国家的事情,没有德行的人不能与他谈论安定百姓的事情。马服君是个有智慧的贤人,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不担任国相呢?请您与我拜见上君,请求以马服君为国相。”
李牧说道:“您说的太对了。您先前的提议被人耻笑,我听闻,无知的人所耻笑的事情,是聪慧的人所担忧的事情。我不懂得律法,可是马服君为这件事而担忧,我就能知道,您所说的,一定是能治理赵国的大事。马服君为赵国的国相,这是小人会畏惧,君子会开心的事情,我会去找赵国内的君子,来与您一同拜见上君。”
赵括忽然发现,董成子和李牧变得有些奇怪,第二天,李牧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说是有什么要事。赵括在董成子的府邸里等待了许久,方才听到了赵王召见自己的命令。戈急忙为他驾车,李鱼和赵傅正在等候着,上了车,他们朝着王宫走去。李鱼说道:“赵王召见您,一定要说奖赏的事情。”
“我知道了。”
“我知道您一定会让赵王将准备给与您的赏赐,换成粮食,种子,牲畜,土地,分发给征战的将士们。”
“可是我请您不要这样做……若是您不要赏赐,其余将领们也无法再讨要赏赐。”李鱼认真地说道:“孔子的弟子子贡在国外赎回了一位鲁国的奴隶,可是他后来却没有去报销,孔子知道后,很严厉的斥责了他,孔子担心鲁国人以后再看到沦为奴隶的本国人,会犹豫,他们要自己掏钱去赎回奴隶,如果报销就要背上不道德的名声。”
“将领们跟随您,出生入死,是为了能够得到赏赐,如今若是您辞掉了赏赐,他们接受,就会显得他们没有道德,以后再作战,这些将领们,还会舍生忘死的奔赴前线吗?”
“那我该怎么办呢?”赵括询问道。
“请您接受赵王的赏赐,再将这赏赐变成粮食,种子,牲畜,来分给出征的将士们……”李鱼认真地说道:“木子明,他从前是个能干的商人,这些赏赐在他的手里,更变出更多的物资,可以犒赏士卒,可以抚养那些战死的将士们的孤孀。”
赵括答应了他。
果然,赵王召集了群臣,宗室,大臣,几乎都到场了。赵括刚刚下了马车,国内的大臣们便围了过来,急忙拜见,赵王还没有到场,据说他昨晚与魏无忌秉烛夜谈,聊到了今天早上,到现在都还在休息。大臣们显得格外的亲切,满脸的笑容,可是赵括并不觉得温暖,那虚伪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格外的厌恶。
从前的赵括,若只是在名望上让人畏惧,那今日的赵括,就在权势上让人害怕了,赵王虽还没有说,可是众人早已知道,赵括又要得到一大片的食邑,他已经超过了平原君,成为了赵国食邑最多的封君,另外,他的好友遍布赵国,无论是魏无忌,赵胜这样的公子,还是田单,董成子,虞卿这样的大臣,又或者廉颇,李牧这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