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功夫,顺天府便开始张贴皇榜。
一时之间,人们围拢了上去,有识字之人,开始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承大统,奉祖宗之命,兢兢业业,去岁,闻安南国不守臣道,自居天子,祸乱国家,人神共愤,朕闻之而怒,令三军进剿,囊安南为交趾,此本开疆拓土之功也。孰料今交趾反叛,贼子聚众十万,浩浩荡荡,此交趾之民,诚难教化,朕费尽公帑,又使士卒苦而烽火乏,此朕之不察所致。今朕命平西候入交趾平叛,交趾之政,更需审慎,万年基业,不可毁于此,乃诏天下臣民,上书陈奏,俱言教化万方之法……”
念到此处,许多人忍不住道:“果然如此,交趾当初就不该置入大明,这穷乡僻壤之地,而今,看看吧,朝廷没有引文皇帝时为戒,今又重蹈覆辙,现在陛下自己都承认了,哎……糟糕,糟糕透了,生民们,为了这区区交趾,多辛苦啊。交趾乃南蛮,怎么能教化的了呢。现在陛下诚诏天下臣民上书献策,这策从何而来?糟也,糟也,学生当初便是这样说的。”
“对,只为成全一人之功,而辛苦千万百姓,百姓们都要活不下去啦,穷兵黩武,哪里会有好下场的。”
众人七嘴八舌,事后诸葛亮的奇多。
翰林院那儿已得了诏令,也是议论纷纷。
却在此时,急报却已传来。
那自贵阳来的快马,直接赶至通政司。
通政司不敢懈怠,立即将这奏报送至内阁。
刘健等人,一边喝茶,一边唏嘘。
他们并不认同陛下下诏罪己,不能怂啊。
这时,却有宦官心急火燎而来,急急地道:“快报。”
刘健等人停止了议论,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绷起了脸,刘健道:“进来。”
宦官匆匆进来,手持着快报道:“交趾和贵阳,来快报了,是直送宫中的。”
刘健倒还沉得住气,只是道:“噢,放下,你退下。”
宦官躬身将快报放在案牍上,告退。
三个内阁大学士看着快报,刘健摇摇头道:“你们猜,这奏报中写着什么?”
“猜什么猜,看了不就是了。”谢迁一点风趣和情调都没有,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生在这个父母之命的时代,倘若是在后世,怕是连女朋友都找不着。
说罢,他径直取了奏报,打开,低头一看。
沉默了很久,谢迁一脸古怪的样子:“王守仁……这小子……是谁?”
一听王守仁,李东阳却是熟识的,道:“乃王华之子,怎么,他出了什么事?”
谢迁道:“此人,竟还懂弓马?”
李东阳想了想道:“倒是听他提过。”
谢迁忍不住道:“这家伙……真是妖怪啊。不不不,他的恩师方继藩,才是真正的妖怪,老夫也有不少门生,可说起来,给他们提鞋都不配,好气啊,下次有门生来拜谒,非要打他们一顿不可,不打不成器。”
刘健和李东阳都露出了怪异之色,忍不住看着谢迁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迁便道:“交趾之乱,业已平定!”
一言出来,其他二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平……平定了……
刘健已是喜上眉梢,平定了好啊,怕就怕迟迟平定不了,他语带惊奇地道:“可是平西候调拨了各路大军?若是如此,这也太快了吧。”
“不是平西候,是那王守仁,就是那方继藩的门生,当初在翰林院里,脾气很古怪,经常和人发生争执的那个。他还在西山讲学呢,是不是成天在念叨大道至简、同理之心。”
“是他。”
刘健一脸震惊。
“他不是副提学,哪里来的兵马?”
“有两千兵马,刘公自己看吧,奔袭三日,随即提刀作战,尽歼乱贼,叛贼须臾之间,覆灭殆尽。”
刘健吓了一跳,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连忙取过了奏报,自己亲自来看。
可事实上,这震撼的消息,他还来不及笑话,却很快被一个更震惊的消息……所吸引!
似乎相比于这匪夷所思的大捷而言,藏在这份奏报里真正令刘健倒吸一口凉气的讯息,却是……‘率门生士子两千余’这个字眼。
“门生士子!”刘健念着这四个字,瞳孔收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