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称薛僮的男人,身材只有一米七出头,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如同背了一床黑毯子。
身上衣服隐约可以看出又脏又破,不知道多久没有缝补和清洗。
只是靠近一些,张荣方便能闻到一股子恶臭。
那是屎尿汗臭,混杂了衣服馊掉了的综合气味。
“你是谁?”薛僮此时也在打量张荣方,“为什么会进来这里?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吩咐过,这里不允许进入生人。”
“我是张影,就住在附近巫山府的人。听闻这边峡谷的怪异,所以带人过来查探,没想到……”
张荣方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你不该带人进来……而且,按道理你也进不来才对……”薛僮摇头道。“现在好了,你也出不去了。我也更难出去了。人一多,她的力量又强了……”
“她的力量?她是谁?”张荣方皱眉。很显然眼前这人绝非简单角色。
“她就是她,许愿女,也有人叫她玛娜塔。很多年前就被剿灭过一次的密教密神。”薛僮简单回答道。
“真的……有神?!”
张荣方眯起双目,虽然之前一直有猜测,都能此时此刻,亲耳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更能感觉到一丝莫名的震撼。
“当然……我以前在大道教时,就专门写过这方面的书册,可惜……那时候出了一件事,我被人算计,困在了这里……”薛僮叹息。
“我反思了很久。觉得是自己对很多东西,对人性,对事物,都没有学通,所以……便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薛僮……”
“大道教?”张荣方一愣,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还能碰到一个教派的人?
而且看样子,对方被困在了这里很多年。
“敢问这位道兄出身大道教哪一支?”张荣方心中半信半疑,他双手迅速结印,摆出文功中独有的两个特殊手印。
“咦?”薛僮顿时一愣,也跟着迅速摆出手印,刚好是和张荣方的手印续接下去的部分。
“你真是大道教的!?”他一下露出惊喜之色。
张荣方也是惊喜了。
“晚辈天宝宫道子张影!见过前辈!家师岳德文,不知前辈道号?”
既然是同门,赶紧拉关系才是真。
“道子?”薛僮顿时靠近一步,露出一张让张荣方异常熟悉的面孔。
那张面孔上满是惊愕。
“你师傅怎么可能是岳德文?!这不可能!”
张荣方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但还是迅速回答。
“晚辈是在前几年被家师收入门下的,此事整个教内都清楚。千真万确。若是您不信,可以随意核对相关大道教的诸多消息细节。”
“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薛僮斩钉截铁反驳,“你师傅无论是谁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岳德文!”
“为何不可能?”张荣方有些不满了。“当初我拜师时,整个天宝宫都有人见证,大都灵廷灵帝陛下也亲口承认,前辈何出不可能之言?”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说这句话。”薛僮沉声道。
“为何!?”张荣方忽地感觉心中有些不妙。
“因为。”薛僮再度上前一步。双目在这一刻,和某个莫名的双眼重合。
“我就是岳德文!”
他掷地有声,双目明亮。
“不可能!!”张荣方断然出声,面色已经带上不虞之色。“前辈既然知道我师名讳,当清楚他如今乃是大道教当代掌教。执掌教派数十年,劳苦功高。
若你再敢如此羞辱吾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薛僮看着他,眼中莫名的流露出丝丝奇异之色。
“当年我亲手打死感应门月王,之后被神秘人引到秘地,和愿女灵将两败俱伤,之后被困于此。转眼已有七十个春秋。你既然说你师傅才是岳德文,你可有证据?”
“证据?”张荣方心头一凛。
这要证明师傅是师傅本人,他去哪找证据?
“我有证据!”薛僮猛地提高声音。
“你可知玉虚宫金玉言!?”他朗声道。
“知道,是晚辈师叔祖!”张荣方迅速回道。
“七十年前月王一战之前,我还是掌教,那时她才绝情绝欲,没能彻底完成极境,失神落魄,求助于我。我答应帮她,但有一个条件。”
薛僮神色陷入追忆,面容安详,隐隐有种饱学之士的书卷气。
“我和她做了一个约定。”
“一个约定?”
“不错,你若能有机会出去,可以去问她一个问题。不管现在的掌教到底是谁,他绝不会知道此事。”薛僮沉声述说道。
“你若还不信,所有大道教文功武学,我全会。你想问什么,尽可以在此解答。”
张荣方此时已经有些混乱了。
但不管如何,不管现在的岳德文是真是假,他对自己好,才是真的。
所以……
他思路迅速清晰。
是了,他不在乎师傅身份真假,真正对他好,庇护他的,是现在外面的岳德文。而不是眼前这个薛僮。
所以真真假假,有什么关系?
“你是否觉得真假也没有干系?”薛僮忽地出声,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神色落寞,语气幽然。“月王当年被我亲手打死,化为黑粉消散不见。所以他不可能是月王。
而我这个真岳德文又在此被困多年。那……此时此刻,位于天宝宫的那个……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