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 2)

这里……不是皇宫里随意一处的偏殿。

莫惊春清醒至今,直到此刻脸上方才流露出恐慌与震惊。

这里,是长乐宫。

“荒唐!”

还未进得御书房,莫惊春就在门外听到一声暴喝。

薛成的大嗓门传了出来,“盐乃国之税收根本,如今却有私盐贩卖流通,此乃重罪!既是如此,怎可轻轻放过!私盐是从何而来,又是卖到哪处,这中间的一应流通,都必须彻查清楚!”

顾柳芳的声音年迈,缓缓而道。

“薛阁老说得言重了些,不过盐乃国有专管,出现这等私下流通的情况,少不得有人监守自盗。”

顾柳芳说话的速度并不快,他又说了几句,停下来的时候,御书房内正巧陷入安静。

刘昊趁着这时间扬声,“陛下,宗正卿到了。”

“进来。”

正始帝的声音传了出来。

莫惊春眨了眨眼,像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吞了下来,在迈步的一瞬便恢复了内敛肃穆的模样,掀开下摆进了门。

正始帝直接免去了莫惊春的行礼,让他坐下后,又匆匆点了许首辅说话。

莫惊春本就是后来,起初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在门外听到的只言片语却已经足够让人心惊。

自古以来,盐的买卖都是由官府管辖。

此为税收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历朝历代都是严禁私人贩卖,违者处死。

而且来时刘昊提及到了江浙……难道事情是从那里爆发的?莫惊春微微一想,倒是从那边挖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许尚德。

虽然和许伯衡是同一姓氏,可是他们之间并无关系。

这位是莫惊春从前同一届的状元。

他被调过去那边做事,少说也有一两年的光影。

王振明忽而说道:“陛下,既然是监察官发觉的此事,不如让其与当地官员一起自查,有着监察在,老臣以为,至少不会出现错漏。”

“胡闹。”黄正合微蹙眉头,“既然问题在于当地官员本身,怎可能让其自查?查来查去,也不过是一场空。”

“那黄尚书有何妙计?”

即便是这等朝会,若是吵到上头,其实也与民间争吵无差。

莫惊春听着两位老臣吵得不可开交有点头疼。

“好了,”正始帝冷冷地压下争执,“寡人不是来看笑话的。”

他嘴巴还是毒。

他看一时间吵不出个好歹,也懒得讲时间再耗在这上头,吩咐他们回去拿几个章程出来,明日再论。

话罢,便直接散了。

正始帝不是个爱拖拉的性格,他既然说散了,议事的大臣立刻便告退。莫惊春本来想混在他们中偷跑,岂料正始帝在说完话后就盯着他呢,懒洋洋地将他叫住,“夫子身体如何?太医昨儿诊断的时候,可真是把寡人吓出个好歹。”

走在最后面的黄正合和王振明一个踉跄,真是忍不住想回头看看这个“好歹”究竟是怎么个“好歹”法?

是今日嬉笑怒骂将一群人喷了个狗血淋头的“好歹”法吗?

莫惊春:“劳陛下费神,臣吃过药,已经并无大碍。”听着声音还有几分发虚,看来确实是大病了一场。就连进来的时候,几个关注的老臣也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比素日里要苍白几分。

不过话也只听到这里,再后头的便听不到了。

御书房内,莫惊春立在那里就跟脚下生根,正始帝的视线正在他身上打转,刺人得很。如果是在从前,莫惊春还能忽略,可是在经过昨日……昨夜……他咬紧腮帮子,沉默得像是一块石头。

正始帝歪着脑袋看他,“夫子为何看起来像是受尽凌辱一般?难道昨日不够快活吗?”

“陛下慎言。”

莫惊春已经无力去纠正陛下的态度,但还是下意识地说出这话。

不管……

他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克制,习惯内敛,习惯将苦果往下吞。

这是他自己酿造的罪。

莫惊春沉沉呼吸了一口,而后掀开朝服下摆跪了下来,“请陛下降罪。”

公冶启原本脸上玩味的笑容敛去,骤然显露阴狠的一面,他冷冷地说道,“夫子这是作甚?”

莫惊春行了大礼,已然额头贴在手背上。

“臣殿前失仪,玷污了陛下龙体。”

如此荒唐,又是如此可笑。

公冶启死死盯着莫惊春微弯的背脊,仿佛透过厚重的衣袍,能够看到那底下粉白身体,昨日即便是在红烛摇曳下都显出几分惑人的颜色,那嘴巴吐露着痛苦快乐的呻吟,而今日却是如此恼人,说着一点都狗屁不通的话。

可这便是莫惊春。

公冶启也不是没料到这点。

可便是因为料到,公冶启才越发恼怒。

便不能有出格的反应,便不能有不一般的态度?

公冶启霍然起身,绕过桌案下了阶,步步走到莫惊春身前,“夫子既要寡人降罪,那便是什么惩罚都依得?”

莫惊春的身体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声音却是平静,“依律而行。”

便是认下了陛下可能会有的种种恶态。

公冶启将目光停留在莫惊春的身后,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寡人要摸夫子的尾巴。”

即便莫惊春强忍,却也绷不住声音,“……陛下,您昨日,不是玩得很高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莫惊春要的确实是惩罚。

可不是这种惩罚!!

他因着失控而沦陷堕落,那全部都是他之过。若是有惩罚加注他身,心里这口郁郁之气至少能发泄一些,可若如陛下所言,那莫惊春还不如赶紧跑路。

至少方才陛下叫住他的时候,能不回头就好了。

莫惊春心下叹息,他便是总少了这份果敢,方才会总是让自身处于这种艰难地步。

公冶启却是不理。

惩罚,是莫惊春主动提出来的。他也依着莫惊春的意思,而这之后究竟如何,哪里还能由得夫子做主?

更何况,这摸摸尾巴,也犯不得法。

莫府。

莫沅泽坐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手里还拿着西席让背的书。

伺候的下人苦恼地说道:“小郎君,要是大夫人知道了,可又得罚抄书了。”

莫沅泽笑嘻嘻地说道:“今日阿耶回来,小叔也会回来,他们会护着我。”下人心下腹诽,大郎或许会护着小郎君,可是二郎……那可说不准。

毕竟大郎常年在外,对着儿子自然没什么底线。

莫沅泽先是等来了莫广生,再是等了许久,才等回来莫惊春。

莫惊春看起来只是面上发红,手脚有些无力,昨儿的高烧似乎退了,没留下太大的症状。他的手里还拎着几贴药,据说是陛下赐药。

老夫人抓着莫惊春看了许久,然后还让人去寻府上常用的大夫。

说是要让大夫再看看。

莫惊春为了让老夫人放心,也没有拒绝。

在等待大夫的时候,他就坐在边上陪着他们说话,只是莫广生偶尔会留意到他有些坐立不安,不知为何时时挪动位置,像是别扭得慌。

大夫过来的时候,不仅给莫惊春把脉,倒是给家里上下都看了一回。

到了莫惊春身上,他探了又探,只是平静地说道体虚,需要补补身子。

莫惊春不期然回想几个异常绝望的时刻,已经榨得再无一寸一滴,却还是压不住翻滚的热意。让他一边啜泣一边渴求着释放,几近崩溃。

莫惊春:“……”别再想了!

大夫也开了一份药。

莫惊春最终是领着两份药回去,将它们都交给墨痕后,他径直入了屋,连靴子都没褪下就斜躺在床上。

他甚少有这么没礼数的时候。

躺了好一会,他伸手抓住背后的那团,冰冷地说道:“既然满足度已经到了顶端,为什么这条尾巴还不消失?”

经过了……的事情,这尾巴便是不满足也得满足。

可是都一整天过去,这毛团居然没有半点消失的打算。

【兔尾消失所需满足感:100/100】

【已满足】

【伴生症状:产乳】

【倒计时:10日】

【伴生症状:假孕】

【倒计时:30日】

莫惊春:“……”

许久,他狠狠地将床榻的玉枕掼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疯了!

他的眼底发狠,幡然起身,原本的颓废一扫而空。

“你疯了?”

“我是男子!”

莫惊春可当真气得哆嗦起来,抬手就将墙上的挂剑拔了出来,“先前第一个受罚也便算了,张家的任务失败,这后祸却是如此无穷,怎能相比!”

兔尾的惩罚实在是太久,祸及的范围也太广,这与区区一个任务相比,实在是不成正比。

【张家任务之所以颁发,是为了阻止事态爆发,可您并没有阻止】

莫惊春扣着剑柄的手指一僵,原本气愤到极致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立在那里沉思。之前所谓张家的出事陷害,他本就去信给过张家,也曾经在太子亲临的时候隐晦告知太子,可是不论张家还是太子,当时必然没有重视。

张家自然不必说,他们本来就是皇亲国戚,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真的被谁针对,那也是常态,如果能够简单解决,自然懒得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