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们暴起,刀箭无眼,宿卫兵丁也护不住他。
何况,宿卫兵丁要先护着文素素!
齐瑞觉着快要晕过去,眼前阵阵发黑。
“圣上,仔细站稳了?。”孔丁疆伸出手,扶了?齐瑞一把,小声?提醒道。
齐瑞浑身一软,借着孔定疆的力气,勉强站住了?。
文素素眼神缓缓扫过人群,朗声?道:“朕调兵丁来,是为了?守护你?们的安危,怕你?们冲动,引起混乱,造成无辜伤亡。”
以前过年过节人多时?,拥挤踩踏死伤之?事时?有发生。文素素的话,他们算是听了?进去,窃窃私语提醒身边的同?伴小心?。
文素素见状,抬起手往下压了?压,道:“你?们且肃静,朕来到?这里,便是为了?听你?们的声?音,且有你?们说话的机会。”
立在?最前面的长衫士子,讥讽地道:“太后娘娘总算肯听了?,可惜为时?已晚矣!我们要严惩江南道的官员,兵将,还有太后娘娘,你?纵容他们。又该当何罪!”
有人立刻大声?附和,“严惩江南道税司徐许郎!”
文素素指着兵将摆在?他们面前空地,对长衫士子道:“你?且上前来说话,无妨,尽管畅所欲言,朕听着。”
藏在?人群中能给他壮胆,单独被点名上前,他却控制不住紧张起来。
文素素温和地道:“你?有甚冤屈,且说出来就是,朕不会怪罪。”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催促他快去,“怕甚,朗朗乾坤,我们是读书人,谁敢拿我们如何!”
长衫士子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在?台阶下站了?,文素素在?椅子里坐下来,身子微微前倾望着他,亲切地问道:“你?姓甚,来自何地,年岁几何?”
长衫士子答道:“在?下史鹄,今年二十一岁,来自松江府,景元五年的举人。”
文素素道:“松江府真是人杰地灵,文风浓厚,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你?何时?进的京,从松江府进京,是坐的官船还是民船?”
史鹄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文素素与他话家常,以示亲切。
既然如此,史鹄便如实答了?:“去岁十一月,恰好松江府有官眷进京过年,在?下借光搭官船进了?京,为今岁的春闱做准备。”
文素素沉吟了?下,道:“可是松江府知府章乾夫人史氏进京的官船?”
史鹄怔了?下,道了?声?是,“史夫人是在?下隔房的姑母,可惜姑母这次进京,夫妻就此天人相隔,姑父无缘无故死在?任上,留下姑母孤儿寡母,宪司衙门却称姑父是急病而?亡。姑父身子一向健壮,正值盛年,何来的急病!明明就是有人逼死了?姑父!姑父乃是朝廷命官,谁敢逼死朝廷命官!”
人群中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文素素看了?他们一眼,道:“的确该让仵作验尸,朕会传旨下去,让姜宪司查清楚死因,给你?姑母一个说法。”
史鹄急了?,道:“让姜宪司查案,好比是监守自盗,如何能成!我们不相信,得请刑部?大理寺彻查!”
文素素不疾不徐道:“你?已考中举人,对刑名应当熟悉才是。不过,你?现在?急,一时?忘记也情有可原。朝廷办案,先要由地方州府审理,将其卷宗送到?刑部?大理寺,刑部?大理寺会审阅,若卷宗有异,定会复查。”
她看向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问道:“章知府的卷宗可有送到?京城?”
两人对视一眼,道:“还未曾送来。”
文素素道:“你?们且看着些,刑部?大理寺的差使,便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亦不会让任何的一个好人蒙冤。”
两人躬身应是,文素素继续道:“你?姑父的事,朝廷会按律办理。你?可还有什么问题?”
史鹄怔住,莫名其妙不安起来。
文素素已经答应要查,如何查,查出来的结果?如何,史鹄不敢细想。
不过,朝廷既然答应会查,再?闹的话,就是他无理取闹了?。
史鹄支支吾吾道:“江南道如今风声?鹤唳,不止是在?下姑父无端而?亡,人人自危,皆因......”
文素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的话,朕先前已经听你?们说过了?。江南道之?事暂且放在?一边,朕且问你?,这一路进京,官船可有沿途停靠,缴纳力胜钱,打铺钱?”
史鹄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发白,一时?不敢开?口说话了?。
文素素并未为难他,让他下去,叫了?另外一个穿着布衫的士子上前,温声?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年岁几何?”
布衫士子局促答道:“在?下闻壬,家在?荆州府,今年二十五岁。”
文素素道:“荆州府也是好地方啊,只比不上江南道富裕。能供出一个读书人不易,我记得你?父母以种地为生,父亲会打渔,靠打渔供你?读书,还是有些难呐。”
闻壬手捏着泛白的布衫,道:“打渔赚不了?几个钱,在?下进了?私塾,先生见在?下学得快,对在?下颇多照顾,后来是族里挤出钱粮,一起供在?下读书。”
文素素道:“读书难,你?能考中举人不易。你?阿爹打到?的鱼去售卖,要缴纳多少钱?”
闻壬人很是聪明,明白了?文素素问话的深意。他不安四望,想要推诿过去,又想到?文素素连他阿爹打渔都知晓,如何能不知进城卖鱼,要向拦头缴纳的钱。
闻壬老实答了?,文素素不置可否,扬声?问道:“可有到?京城做买卖的商人在?,你?们谁能说一说,从出门,走到?京城要缴纳哪些钱?”
人群中有人高声?答道:“草民是来自明州府,到?京城贩卖海货的买卖人!草民知道!”
一个穿着锦衫的中年男子走了?上前,愤愤不平说起了?一路要交的买路钱:“住税除外,一路要交数不清的过税。草民从明州府到?京城,足□□了?十五次过税,若不老实交,草民的货就被拦着不放!明州府靠海,海货不值几个银子,沿海的普透寻常人家,桌上隔三差五都能端出一碗海鱼。到?了?京城,海货的价钱足足翻了?几十倍,贵人府里也只舍得买几条尝尝鲜。草民的货,现在?都没卖完,眼见天气热起来,再?卖不出去,海货就会坏掉,草民血本?无归,要倾家荡产了?啊!”
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大声?道:“太后娘娘问这些有何用,我们要求严惩江南道的徐侍郎一众作恶官员!”
“严惩徐侍郎一众作恶官员,还我江南道太平!”
“太后娘娘纵容徐侍郎一众官员作恶,不堪摄政,当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
刀箭争鸣,人群中也有人反对他们,高声?驳斥了?回?去。
“太后娘娘都说了?会查,你?们都闭嘴,先听太后娘娘问完再?说!”
“呵呵,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弟,穿金戴银吃穿不愁,出门一路通畅,无人敢拦。穷人连卖条拇指大的鱼,拦头连鱼鳞都要刮几片走!”
“你?们急甚,莫非是怕了??”
文素素抬手,沉声?道:“都肃静!”
大家朝她看去,她神情一改先前的亲切,肃然凌厉,浑身透出的凛冽气势,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
文素素道:“朕接下来的话,你?们且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