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梨花出宫后, 立即前去找了问川几人,传达了文素素要见他们的消息。
问川喜雨山询三人都聪明,等许梨花离开之后, 彼此一琢磨, 就?觉着这件事不对劲。
文素素要是同意他们到丰裕行做掌柜,许梨花就?直接告诉他们结果, 他们无需进宫。
三?人越想心里越没底, 便打算去找殷知晦探下究竟。不过问川谨慎些, 道:“相爷繁忙,要到很晚才?下?衙,我们贸然前去打扰不好, 不若先去问问温先生,他如今正闲着。”
温先生仍住在国公府的院子,问川三?人一起到来, 他瞧着他们空荡荡的双手,嫌弃地撇嘴:“连点果子都不带来,连瘦猴子都不如!”
案桌上摆着一只石榴,一包熟栗子,喜雨熟不拘礼取了颗吃起来, 问道:“瘦猴子来过?了?”
温先生说瘦猴子前脚刚走,“他回京畿营当差了,顺路来看下?我,说是以?后到了雍州府, 记得给他送年礼,指明要雍州府的杏干杏仁。”
雍州府出产的杏, 在大齐颇为有名。杏娇贵,新鲜的杏不宜运送。用雍州杏做成的蜜饯, 杏仁等在京城果子铺,比起其他品种杏的蜜饯,杏仁要贵近一半,很是抢手。
问川神色若有所思,迟疑了下?,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我读了雍州府的县志,除了地里刨口吃食,就?杏值几个钱。”温先生提壶倒茶,示意他们自己取,感?慨不已。
“这杏值钱,也是到了京城,外面的州府值钱。百姓卖出来,就?只能换点油盐酱醋。皇后娘娘的意思,让我在杏上多费些心思,帮着百姓多添点收益。”
山询皱眉,道:“娘娘曾一再?强调,粮食是重?中之重?,赚钱在其次,必须保证粮食收成,百姓能有粮食充饥。”
温先生道:“这就?要动脑子,如何保证粮食收成的情况下?,再?提高杏的收益。娘娘说,这蜜饯太?甜了,穷人常年饿着肚皮,糖多,油多就?是美味。蜜饯是雍州府做好了,贩卖到了京城,让我去因地适宜做出改动。比如卖到京城的蜜饯,就?要减糖,尽量保持杏原来的口味,香气,会更得贵人喜欢,成本便宜了,还能卖高些价钱。次等些的,可以?酌情多加些糖,卖给买些来尝鲜的,家境普通寻常的客人。杏仁则都要淡些,淡些香,太?咸吃了会口渴,腻味。”
“还是娘娘会做买卖。”问川佩服不已,恍然?大悟道:“我就?不喜外面铺子做的点心,太?贵的,我舍不得买。小铺子卖出来的点心,我又嫌弃太?腻。”
山询接话道:“那是你不饿,吃过?好东西,糖肉天天吃,不稀奇这些,贵人就?更看不上眼了。”
喜雨煞有介事点着头,他吃了两颗栗子,就?嫌弃炒时放多了糖太?甜扔到一边,好奇问道:“娘娘可让你要在雍州府办作坊,跟庄子的作坊那般,用妇人娘子来做工?”
温先生笑着说是,“你们来找我,就?是来吃我栗子的?”
问川说了许梨花传达之事,“温先生觉着,娘娘可是不同意我们去丰裕行?”
“我这里有桩热闹,是李权的,不知你们可曾听过??”温先生没回答问川的问题,反而说起了闲话。
问川道:“李权李大掌柜?”
他提起这个名字,感?到恍若隔世,语气唏嘘。喜雨与山询也一样,对视一眼,愣了下?才?想起曾经大名鼎鼎的李大掌柜。
“他现今如何了?”喜雨问道。
温先生道:“前些时日?,有对婆媳到李权家中去闹,找他要人。说是毛刀疤被李权骗去江南道,将他害死了。毛刀疤贪财,又凶狠好斗。这对婆媳也是滚刀肉,李权不承认,要告官,这对婆媳哪怕他,一口指认他杀了人。进了衙门?,李权承认给了毛刀疤银子,托他到外地去办件事。给了多少银子,去何地,办何事,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吧,毛刀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双方都有理,吵不出个结果。衙门?哪管这些闲事,让他们私下?去商议解决。毛刀疤的老娘开口要五百两银子,不给就?吊死在李权的门?前。”
薛老太?爷去世了,薛懋与陶老夫人,田氏扶灵回了老宅庆州府,京城薛氏的宅子,大门?紧闭。
换作以?前,李权哪用上衙门?,如今他没了依仗,在京城就?是普通寻常的百姓,虽说有钱傍身,这钱到了衙门?,似乎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文素素就?是来自江南道。
问川他们几人虽没说话,听到江南道时,一起朝温先生看了过?来。
温先生神色不变,只微不可查冷笑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李权不肯给,到处找门?道托关系。那时我们都在外地,他当年积攒的关系,一个都没用上。他想到了太?子,毕竟太?子是薛氏的外孙,想要解决了这对婆媳,趁机攀附上太?子。太?子住在东宫,李权连皇城都进不去。后来,他也是晕了头,竟然?花了百两金,找到了个自称认识太?子身边伺候内侍朝云的人递消息。李达的百两金递了出去,消息也递了出去,那个神通广大的人,再?也寻不着了。”
问川听得无语至极,道:“李权也是聪明人,怎地会被人这般容易骗了去。”
温先生似笑非笑,不置可否,继续道:“李权见太?子那边是一时攀附不上,就?想着要除掉毛氏婆媳。谁知这对婆媳神通广大,有闲汉混混帮她们,反过?来敲诈了李权五千两银子。李权有一大家子要养,家底也经不起这样败,醒过?神,连夜收拾,全家翌日?一大早离开了京城,回庆州府去了。当年进京如何风光,离开京城如丧家犬一般,这算哪门?子的聪明?”
问川神色怔怔,看向喜雨山询,他们也若有所思。
温先生道:“一臣不事二主,薛氏是薛氏,太?子府是太?子府。李权就?是没看明白,他首先是薛氏人。薛氏没甚人可用,当时的太?子府,缺他这个薛氏的大掌柜?”
他轻轻拍着脸,啧啧摇头。“这是在打齐氏,皇家的脸呐!”
文素素如今的权势地位,他们能得召见,就?是天大的荣幸。薛氏是薛氏,太?子府是太?子府。殷知晦是殷知晦,文素素是文素素,无论关系如何,都已不该混为一谈。
无论文素素见让他们所为何事,他们可以?同意,也可以?婉拒,文素素定不会为难他们。先去打听与询问,就?如李权一样,三?心二意了。
问川脸都白了,起身长揖下?去:“温先生有大智慧,多谢提点。”喜雨山询脸色也不大好,跟着道了谢。
温先生呵呵道:“吃茶吃茶,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你们,你看瘦猴子许梨花他们,如今过?得多好。就?你我说几句,殷相可是上百年来,最最年轻的首相,他走茂苑这一趟差使,真是应了大相国寺的签文,他这趟是大吉。”
仙客来后巷,昏暗灯光下?,那张苍白,清冷坚定中,带着肃杀果决的面孔,问川永世难忘。
“温先生,瘦猴子,他认识不少的骗子,这件事......”喜雨脸上挂满了笑,问得很是含糊。
温先生也问过?瘦猴子,他义正言辞否定了,还顺道给自己脸上贴了金。
“老大经常教我们,要走正道。我现在连小巷都不走,必定要走朱雀大街那般最最正的大道!我是医术出神入化的大夫,只治病救人,拯救苍生!”
温先生对瘦猴子的吹嘘是嗤之以?鼻,李权实在是小之又小,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再?提,道:“瘦猴子在外面,人人都尊称他为甲爷,王神医。我们熟归熟,以?后还是要尊着他,都别叫瘦猴子了。”
瘦猴子大名王甲,温先生不说,他们都快忘了。
“王神医。”问川脸抽搐了下?,道:“这是他自封的吧,还是甲爷叫得出口些。”
喜雨不禁也笑了,山询与瘦猴子交道打得比较少,叫什?么都无所谓。
几人说了一会话就?告辞离开,翌日?照着时辰进了宫。
到了承庆殿,青书领着他们到朵殿空屋等着,“你们先等一等,娘娘马上就?来。我还得去当值,待空了再?与你们说话。”
青书也是老熟人了,三?人忙道无妨,端起茶盏吃了两口,文素素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三?人赶紧放下?茶盏,起身恭敬见礼。
文素素摆手,示意他们起身,道:“都坐吧,许久不见,劳烦你们奔波了一年,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