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将后殿的?朵殿收拾妥当, 作为齐重渊批阅奏折的书房。她从不踏进?一步,书房的?收拾洒扫,皆由青书琴音亲自动手。
青书琴音身边各自有了自己的心腹内侍, 他们忙得脱不开身时, 便交由心腹内侍去做。
文素素勒令明华宫伺候的人?,无诏不得靠近。
齐重渊对文素素的态度满意极了, 又赏赐了她两幅珍珠宝石头面。
日子倏忽而过, 暮春时节, 天气就?逐渐变得炎热。齐重渊登基之后,政事上虽有朝臣们去办,到底比以前要操心忙碌。只他还是胖了一圈, 尚衣局先前量好的?尺寸,新?衫做好之后,便已经变得不合身。
天气一热, 齐重渊一动就?出汗,整个人?都?变得暴躁不耐烦。
文素素掌管宫务,对后宫嫔妃们都?很宽厚。后宫究竟不比王府太子府的?后宅,嫔妃们开始蠢蠢欲动。
她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文素素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她自不会拦着她们去争宠。
连着一个正二品的?昭仪,被贬为正四品的?美人?,正三品的?婕妤被贬为五品才人?之后,后宫的?嫔妃们冒出来的?头, 很快缩了回去。
齐重渊还未充实后宫,现今的?嫔妃皆为潜邸老?人?。不过他的?后宫嫔妃数已不算少, 算上被他偶尔临幸,无品秩的?庶妃们, 统共近五十?人?。
毕竟都?是老?人?,对齐重渊的?脾性虽摸不清楚,明哲保身都?早已熟门熟路了。
居上位者,能考虑一二下位者的?不易,就?能被称赞为宽厚。齐重渊这份比寻常人?还少的?宽厚,皆给了朝臣百官。
后宫的?嫔妃们,在他眼中?看来,与伺候他的?宫人?内侍并无多?大区别,都?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切需要。伺候他绝非易事。
发福的?齐重渊,在夏日变得烦躁易怒,嫌弃热,放置冰鉴之后,他又称会寒气浸入,会伤到龙体。
饶是涵养已臻化境的?文素素,都?无数次想要拔刀将他剁成肉酱。
中?午下了一场雨,天气通透凉爽了些,齐重渊心情总算好了些,来到明华宫时,便听?到天真无邪的?欢笑?声。
刚学会走路的?四姐儿,手上抓着一朵粉色芍药花,斜着身子蹬着小短腿,在乳母绣儿的?簇拥下,笑?着往前奔。
齐重渊难得驻足停留,饶有兴致看了好一会,转头对立在一边的?文素素道:“四姐儿长得真是结实,你将她养得很好。福姐儿......你也要多?看着些。”
福姐儿原来身边的?乳母,丫鬟们都?没有动,还是由她们伺候。
宫中?的?孩子少,有了身孕的?三个嫔妃,肚子还不显怀,只有夏淑容所出的?蕤姐儿与福姐儿年纪相?近。福姐儿便住在了夏淑容的?永春殿,由其代为照看,平时姐妹俩也能在一起玩耍。
福姐儿就?是块烫手山芋,夏淑容不蠢,她只过问几句吃穿,并不多?管。福姐儿身边伺候的?人?,全都?仰仗着她,她还有亲兄弟太子在,更不敢私下克扣糊弄了去。
进?宫后,齐重渊从?未看过福姐儿。
文素素清楚福姐儿的?状况,她还是应了,当即吩咐李三娘道:“你去永春殿走一趟,瞧瞧福姐儿可好。天气热,别捂出一身的?痱疮。”
李三娘应差前去了永春殿,齐重渊见四姐儿笑?得嘴角流出一长串的?口水,终是嫌弃地进?了屋。
屋内很凉,几近春日时的?气温,散发着一股香甜,齐重渊从?未闻到过的?气息。
“这是什么味道?”齐重渊接过文素素递来的?宽袍披在身上,深吸了口气,好奇问道。
文素素为了安抚齐重渊,屋中?角落摆满了冰鉴,屋内冰凉,必须要加衣袍才合适。
炎热的?天气,不会汗流浃背,与外面的?世?界自成一统,那股难以言喻的?宁静、独立滋味,令他莫名喜欢。
“柑橘花。”文素素答道。
齐重渊好奇起来,“柑橘花?朕竟然不知,柑橘花如此香浓,不输于月桂牡丹。”
文素素指着条案上细白圆肚瓶里插着的?柑橘花,道:“就?在那里。花园里有株橘树,我问过了,往年结的?橘子酸涩,难以下咽。正好开了花,我便剪了一些来插瓶。”
齐重渊走上前,俯身下去闻了好一阵,享受地道:“真是香。除了柑橘花香,叶片也有股独特的?香气。等下你让人?去剪几枝,摆到朕的?书房里去。”
文素素道是,将话传了下去,道:“柑橘花谢得快,顶多?这一两天会有。赏过了短暂的?花期,要待明年再开花。”
齐重渊很是遗憾,晚饭他多?吃了半碗鲜笋虾仁馄饨,拉着锦被盖在身上,舒服地往塌几上一躺,闻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坐起来。
文素素前去看过了四姐儿回屋,见齐重渊还躺在那里,不禁问道:“圣上怎地了,可是病了?”
齐重渊嘟囔了声,道:“朕不想动。”他想着文素素从?不对朝堂之事指手画脚,也没娘家亲戚需要提拔,眼珠一转,道:“让青书去将奏折拿来,朕就?在这里批阅了。”
文素素眼神微闪,掀帘出屋交待了青书,对齐重渊道:“圣上忙,我就?不打扰了,先去洗漱歇息。”
齐重渊不乐意了,“朕都?没歇,你歇什么歇!”
文素素忙赔不是,取了火折子,多?点了几盏灯,将屋内照得透亮。
青书与琴音一起,捧来了两大匣子奏折,笔墨纸砚。放在案几上,躬身退了出屋。
文素素不远不近坐着吃茶,齐重渊斜睨了她一眼,哼了声道:“过来伺候笔墨。”
文素素便放下茶盏走了上前,齐重渊见她站在那里没动,瞥了她好几眼,得意地道:“调墨可会?”
朱批的?墨与寻常墨汁不同,需要调制。文素素望着罐子里雪红的?朱砂粉墨,老?实道不会。
齐重渊来了精神,好为人?师教起了文素素,加多?少朱砂,多?少量的?酒研磨,待成胶质状时,便可以书写?了。
文素素屏住呼吸,目不斜视研磨,齐重渊取了本奏折打开,嘀咕骂了句,提笔蘸墨写?了几个字,就?扔到了一旁。
过了一阵,文素素去净完手回来,听?到齐重渊又在抱怨,她看了一眼,坐在小杌子上守着药罐子,垂首掩面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齐重渊恰好抬头,看到了文素素的?动作,不悦瞪她:“你瞧甚!难道朕还会骂错不成!都?是些请安,鸡毛蒜皮的?事,也敢写?奏折上来!朕这般晚了还在处理这些,你一天闲着,倒先困了。”
若请安奏折真有他口中?所言的?那般嫌弃,齐重渊就?完全没必要理会。他会批阅,还是因着享受九五之尊的?威严,底下臣民的?朝拜。
文素素熟练地赔罪,齐重渊哼哼了两声,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将手上的?笔一扔,倒在了榻上。
“圣上,实在累了的?话,要歇着吧?”文素素劝了句,将药罐的?药汁过滤出来,药渣留着太医院封存。
齐重渊咕哝了几句,文素素没听?清。他挺了几下,没能挺坐起来,像是一条肥硕而有些僵的?蚕。
文素素端着药站在那里,踟蹰着没有上前。齐重渊见文素素这边没了动静,斜撑着手臂看来,皱眉道:“你站在那里作甚?”
文素素便走了上前,将药碗放在了案桌边的?高几上,“药还稍微有些热,圣上待凉一凉再吃。”
齐重渊捏着腰腹,抱怨道:“朕都?被补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