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提着晚饭进屋, 她掀开帘子,一股寒风随之呼啸卷入。
文素素望着晃动的门帘,李三娘忙道:“娘子, 外面起风了?, 冷得很。小的再去取些炭来。”
“起风了?”文素素起身走出屋,先前天际的星星, 已经被乌云覆盖, 风呜呜盘旋, 吹到脸上带着湿润,浸人?的寒。
“下雪了。”文素素拢紧了风帽,前去厢房看过已经睡着的四姐儿?, 回屋用饭。
刚喝了?两?口汤,汪余又来了?,顶着一身寒意?道:“娘子, 殿下到前院找了?殷詹事,殷詹事奉命去了?秦皇城司府。”
文素素拿出钱袋塞给汪余,道了?声有劳,汪余忙躬身道谢,顺势将钱袋揣进了?怀里。
汪余离开之?后, 文素素握着羹匙沉吟良久,鸡汤快凉了?,她拌着米饭吃了?半碗,正准备唤李三娘, 她掀帘进了?屋,先前回去的汪余, 喘着粗气出现在了?门口。
汪余疾步上前,低声道:“娘子, 宫里来了?人?,传殿下进宫,说是圣上病重。”
文素素不动声色说知?道了?,“圣上有真龙之?气护体,此次定会与以前一样,有惊无险。”
汪余说是,告辞离开。文素素叫来李三娘,吩咐道:“你出去一趟,打探下太子妃可有回府,护卫几人?。”
李三娘出去了?,没一会回屋回禀道:“娘子,我问了?老孙,说是太子妃还未归来。太子妃离开时,老孙听马厩的人?说过一嘴,太子妃就要?了?一辆车。”
一辆马车,顶多?三四人?。
文素素走到窗棂边,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湖在雪中看得影影绰绰,远处的院子,偶见豆大微弱的灯火。
四下静谧,仿佛能听到雪噗噗掉落的声音。
文素素关上了?窗棂,走回书桌,拿起黄历看过,很快便放下了?,铺纸磨墨飞笔疾书。将纸蜡封好,交给了?李三娘,低声吩咐道:“你去交给孙福,让他悄悄送去何宅,瘦猴子何三贵皆可。”
何三贵与许梨花成亲前,在太子府附近赁好了?小院。文素素进府之?后,他们便跟着搬了?过来。
李三娘揣好信出去了?,文素素让杨嬷嬷去打水来洗漱,她要?先睡好,养足精力?。
瘦猴子旬休,从京畿营回了?京城。下雪的天气,他也不出去晃了?,晚上陪着同样旬休的何三贵,加上许梨花三人?吃起了?酒。
只两?盏后,虽不尽兴,几人?都自觉放下了?酒盏。
文素素说过,吃酒时高兴归高兴,只酒后会误事,酒醒后也难受。
无论文素素在或不在,他们都浅尝辄止,从未吃多?吃醉过。
瘦猴子回到倒座他住的屋子,扯着嗓子唤粗使婆子送来了?热水。他脱下靴子,将脚放进热乎乎的水中,舒服得直喟叹嘀咕:“怪不得老大说要?勤洗漱,原来洗脚这般享受!”
瘦猴子眯着眼,靠在椅子里哼着小曲,突然听到门外沙沙的脚步声,他一下竖起了?耳朵,连脚都顾不得擦拭,套上靴子奔到了?大门边,隔着门听动静。
平时许梨花夫妻俩都忙,极少在家,只赁了?两?个粗使婆子洒扫做饭。一个婆子歇在倒座,充当门房。瘦猴子从京畿营回来,婆子便告假回了?家,由他守着大门。
“咚咚”,门响了?两?声,瘦猴子打开了?条门缝,看到一身雪花的孙福,他咧开嘴,侧身让开门。
“这是娘子给你的。”孙福也没进门,在外面掏出信塞给他,朝正屋方向看了?眼,道:“我就不多?留了?,得赶紧回去。”
瘦猴子神色紧张起来,塞好信关上了?大门,佝偻着身子奔进了?正屋。
何三贵正准备去洗漱,瘦猴子拉住他,神神秘秘道:“老大来信。”
许梨花听到动静从东屋走出来,凑上前,与他们一起在灯下看起了?信。
几人?低声议论了?几句,将信放进火盆里烧掉。很快,瘦猴子与何三贵便裹得严严实?实?,一头扎入了?风雪中。
一辆马车,从薛府驶出。风雪大,车夫几乎都快睁不开眼,坐在车夫身边的护卫包住头脸,不时抬手抹去脸上的雪花。
罗嬷嬷拿出一张锦被盖在太子妃的膝盖上,道:“太子妃,仔细冷。”
雪红偷瞄了?眼太子妃,紧张地道:“熏笼的炭都熄了?,太子妃忍一忍,很快就回到了?府中。”
太子妃慈爱地看着雪红,道:“雪红真是妥帖周到,你莫要?怪罪自己,府里乱,他们哪顾得上。我不冷。”
雪红从得知?薛恽死了?,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太子妃的吩咐是让薛恽无法入朝当官,薛恽死了?,她的差使也算办砸了?。
太子妃不仅没责怪,反而?还夸赞了?她,雪红提到嗓子的心落回了?肚中,感激地道:“太子妃平时待我们好,小的都记得。先前小的差使....."
“嘘。”太子妃抬手,小声制止了?雪红接下来的话。
雪红自知?失言,懊恼不已,隔墙有耳,马车外还有护卫与车夫在,她真是晕了?头。
太子妃打量着雪红,感慨地道:“我还记得当年?你到我身边伺候时,不过这般高。”
她抬手比了?比,神色惆怅,“一眨眼,雪红就已经长大成人?,该许配人?家了?。”
雪红愣了?下,太子妃一向严肃,此刻温和得令她都手足无措了?。
罗嬷嬷跟着打趣道:“老奴前些时日还与雪红闲谈,问她想?嫁个什么样的郎君。早些想?好看好,以太子妃待咱们的好,何愁结不了?一门好亲。雪红这个丫头还嘴硬,说是不想?嫁人?,要?伺候太子妃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