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2 / 2)

丰裕行也学?了些太子府铺子庄子的买卖方式,李大掌柜只看每日的得利,总体?的盈利,其余的渐渐就没耐心了。

许梨花说的这些,李大掌柜极有耐心听?了下去。不管先前的规矩如何,只要铺子庄子到手,以后就是?他说了算。

只是?两日上缴现银的规矩,让李大掌柜有些头疼。

现银是?上缴到太子府前院的账上,要是?拖着?未上缴,就会惊动齐重?渊。

李大掌柜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个头绪,早起晕晕沉沉前去了云秀坊,许梨花又捧了一大摞的册子,笑盈盈来了,“李大掌柜早。”

李大掌柜的头开始晕,指着?册子干笑道:“许掌柜,这些是??”

许梨花将册子放在案几上,拍了拍,道:“这是?铺子的固定资产,例如这间铺子,铺子里的柜台等等,都是?固定资产,固定资产每年要算折旧。你?瞧,这张案几的腿上,刻了云秀坊-案十三-七,就是?这张案几,是?云秀坊共有十三张案几,这张是?第七张的意思,李大掌柜请随我一起清点。”

李大掌柜以前没注意,弯腰仔细一看,案几的腿上,还真如许梨花所?言那般刻着?字。

乖乖,连少了张案几都会被发现!

固定资产这一项,李大掌柜在账册上看到过,只没曾想到铺子做得这般细致,他心里嘀咕了一翻,道:“许掌柜,这些都是?小事,案几没长腿,也跑不了。我就不点了,给你?签字画个押就是?,以后就是?短缺了,这些也怪不到你?头上。”

许梨花爽快应了,“好,李大掌柜,布料这些呢?”

布料贵重?,李大掌柜不敢大包大揽了,讪笑道:“布料我让账房与你?核对。”

许梨花也应了,“那李大掌柜将账房叫来,我去与他交接。”

李大掌柜有些气闷了,他能放手,许梨花却?要亲力亲为。而且她客客气气,他也不能翻脸,总不能指责她操心过度。

许梨花不在,这交接就办不下去,李大掌柜干脆跟着?一起前去了库房,看着?他们清点布料。

在库房灰头土脸呆了一天,李大掌柜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累,回到家中,倒头就睡了过去。

云秀坊还不算复杂,翰墨斋里的货都值钱,动辄几百上千两,李大掌柜放不下心,就得亲自?盯着?了。

这边,李大掌柜在清点货物?,那边薛恽到丰裕行找了他好几次。账房一听?要钱,便照着?李大掌柜的安排,小笔的账先支付了,上百两的账,则要等着?李大掌柜同意。

薛恽气得在账房破口大骂,账房被喷了一脸唾沫,陪着?笑点头哈腰,无论如何都不肯会账。

李大掌柜忙得不见?人影,拿不到钱,花楼里的姐儿们要现银打赏,薛恽只能垂头丧气回府去。

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雪后的天气更加寒冷,巷子的角落堆满了积雪,被踩得脏污不堪。

寒风拂过,薛恽立在马车边,望着?眼前的景象,袖手在狐裘大氅中,心中悲苦更甚。

他的妹夫是?大齐的储君,他的外甥是?大齐的皇太孙,薛氏成了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

虽说卫国公府也是?齐重?渊的外家,殷贵妃已?经薨逝,生前连个皇后封号都没捞到,殷知晦那小子却?做了太子府詹事。

待齐重?渊登基后,殷知晦十有九稳能进政事堂为相。而他这个国舅爷,却?在户部?做一个小郎中!

同为进士出身,薛恽还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户部?的那些差使,他一看就懂,做个户部?尚书绰绰有余!

薛老太爷来信中劝他,要沉得住气,莫要去给妹妹添麻烦。

薛恽呵呵,他给薛嫄添麻烦,仿佛他的进士,他的官职,都是?薛嫄给他的恩赐一样!

想他寒窗苦读,终于?考中同进士,让薛氏从官商,一举跃为士,薛嫄与他同姓薛,薛嫄却?嫁了人,成了齐氏之妻。

出嫁女与薛氏顶多是?亲戚,以后薛氏的绵延,还是?得靠他,得靠他的儿子孙子,他的血脉子孙!

仕途上的打击,薛恽憋闷得快要病倒了,捏着?钱袋里的碎银,上了马车,吩咐小厮道:“去得意楼!”

得意楼的香秾人如其名,香软可人,薛恽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银子,心道今日就少给一些,待到日后再补上。楼里的其余花销,让妈妈送到丰裕行去。

李权敢继续躲着?不会账,定要将他全家都赶出去。一个薛氏的奴仆,敢欺负到他头上,他未免也太窝囊了!

马车到了得意楼,楼里的方妈妈迎了上前,热情无比道:“薛舅爷来了,薛舅爷雅间请。”

以前方妈妈称他为薛国舅,薛恽听?得虽顺耳,到底还是?有几分?清醒,齐重?渊还未登基,卫国公才能被称为国舅,便制止了方妈妈。

方妈妈知情趣,便改称他为薛舅爷,虽说少了一个“国”字,心知肚明的事情,薛恽就坦然应了。他并不理?会妈妈,昂首挺胸走向后院雅间,道:“将香秾叫来。”

方妈妈眼珠一转,赔笑道:“哎哟真不巧,香秾有客人了。薛舅爷,我让莺儿来陪薛舅爷,薛舅爷最喜莺儿的小唱,让莺儿好生给薛舅爷唱几曲。”

真是?戏子无情,他在得意楼花了上万两银子,方妈妈面上热情,亲口承诺香秾只伺候他一人。他不过才一日没来,方妈妈就翻脸不认人,将香秾推出去了见?客!

薛恽脸色阴沉下去,道:“什么?莺儿狗儿,方妈妈,我一向只要香秾。要是?不将香秾唤来,你?且等着?瞧!”

方妈妈面上为难,忙堆出笑脸要赔不是?,薛恽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向雅间走去。方妈妈望着?薛恽的背影,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暗自?淬了一口。

薛恽每次大方归大方,就是?没现银,她已?经到丰裕行去讨过了好几次账。

丰裕行的李大掌柜难缠,每次都要与她讨价还价,方妈妈落了一肚皮的晦气。得意楼背后虽有贵人撑腰,开门做买卖以和为贵,薛恽又是?太子的舅子,皇太孙的亲舅舅,轻易得罪不得。

方妈妈只能硬着?头皮,前去了点香秾的豪客雅间。一进屋,方妈妈便看到了洒在酒盏边的金锞子,她暗自?吞了口口水,这外地来的海商,真是?富得流油!

方妈妈眼珠子一转,软着?身子团团曲膝见?礼,亲亲热热唤了一圈,“香秾可有伺候好赵爷?”

搂着?香秾,被唤为赵爷的男子道:“香秾自?是?一等一的好,方妈妈,香秾这个月,就陪着?我了。要多少银子,你?开口就是?。”

说罢,赵爷点着?下巴,指着?酒盏边的金锞子,“方妈妈自?己拿。多叫几个姐儿来,让我这些番邦的朋友开开眼!”

方妈妈心中一喜,顿时毫不客气抓了一把金锞子。金子在手,方妈妈想到薛恽,顿时又为难起来。她走到赵爷身边,紧挨着?他坐下,脸上堆满了笑,道:“赵爷,香秾在全京城的花楼中都数一数二?,来找她的贵人不计其数。不瞒赵爷,刚有个贵得不得了的贵人来找香秾。”

赵爷拉下了脸,方妈妈赶紧凑上去,在他耳边道:“是?薛舅爷,太子爷的亲舅子,皇太孙的亲舅舅。赵爷,你?们都是?做买卖的,商不与官斗,让香秾去陪着?薛舅爷吃两杯酒,面子过得去就行了。”

“真是?薛舅爷?”赵爷犹疑着?问道。

方妈妈指天发誓道:“我怎能骗赵爷,薛舅爷生气起来,得意楼不惧他,倒是?给赵爷添了麻烦,莫让番邦来的客人,看了笑话去。”

赵爷搂了下方妈妈,倒也实诚,道:“我自?是?惹不起薛舅爷,既然薛舅爷与我的喜好一样,香秾就让给他了,这样吧,我亲自?前去赔个礼,当结个善缘。”

方妈妈见?惯了世面,哪能不知道赵爷是?想巴结薛舅爷了,她不会主?动牵线,也不会拦着?,当即领着?香秾与赵爷去了薛恽的雅间。

赵爷率先踏进了屋,一进门便抱拳见?礼下去,点头哈腰地道:“薛舅爷,在下赵阜,先前是?在下唐突冒犯了,要走了香秾,在下特地来给薛舅爷赔个不是?,请薛舅爷原谅则个。”

他朝跟在身后的随从伸出手,随从奉上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赵阜拿过钱袋,蹬蹬蹬走上前,放在了尚一脸莫名其妙的薛恽面前。

钱袋开了口,里面装满了黄橙橙的金块!

薛恽艰难地将视线从金块上收回,赵阜已?在他身边坐下,大手一挥,豪爽地道:“香秾,还不过来伺候薛舅爷。方妈妈,将你?们楼里最好的姐儿们都叫来,最贵的酒水点心,不拘多少都送来,今朝由我会账,向薛舅爷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