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谅笑起来,道:“无需应酬,只管照着君王命令行事,倒也简单省事。文娘子如今不也这般,深居乌衣巷,抬手翻云覆雨。”
文素素道:“好说好说。”
秦谅愣了?下,笑容更甚,“文娘子真?是不客气。外面?风凉,娘子请屋里去坐。”
文素素说好啊,转身就向前面?走?,“我等下还有别的事,秦皇城使,请恕我不能多?留。”
秦谅诧异了?下,文素素脚步不停,转头看向他,认真?地?道:“我要去见秦王妃。”
“秦王妃?”秦谅毫不掩饰,惊讶出声。
“是,秦皇城使,我要借你的人一用。”文素素很是随意地?道。
秦谅脚步微顿,意味深长地?道:“文娘子真?是不客气。”
文素素面?不改色地?道:“我见秦王妃,是救人性命。福王福王妃的尸骨未寒,贵妃娘娘薨逝,丧事太多?了?。秦皇城使只要让我进秦王府就可以了?。”
何三?贵打探到,秦王被勒令在府中反省,府邸周围有皇城司的探子看守。
秦谅拧眉,片刻后道:“可。”
文素素颔首道谢,秦谅好奇地?道:“娘子就不怀疑,乌衣巷有皇城司的人?”
文素素嫣然一笑,道:“我又不做坏事,随便他们查探。”
秦谅失笑,“文娘子是不做坏事,只做大?事。”
到了?门?口,秦谅躬身抬手打起了?门?帘,文素素自在坦然走?了?进去。
秦谅望着自己的手,旋即自嘲一笑,神色很快恢复平静,跟着进屋。
秦王府。
夜已深了?,秦王府一半灯火通明,嬉笑声阵阵。一半黑暗安静,隐约的灯火,在窗棂上摇晃。
秦王妃枯坐在软塌上,脸色苍白,左眼充血,右手小指肿得透亮。
随嬷嬷轻手轻脚进屋,觑着秦王妃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轻声道:“珩哥儿已经睡沉了?,岚姐儿吵了?一会,乳母喂过?奶,也已经睡了?过?去。”
珩哥儿醒了?过?来,只说话口齿已经模糊,吐字不清。
秦王妃无数次求菩萨,只要珩哥儿能醒过?来,能活着就好,她已经不抱怨。
如今看来,珩哥儿变成这样,反而能护住他的性命。
随嬷嬷见秦王妃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她嘴皮张了?张,却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贵妃娘娘薨逝,秦王在前院与?姬妾饮酒作乐,这是在替秦王府招祸。
周王被立为太子,秦王除了?造反,已经没了?继位的可能。
树倒猢狲散,两兄弟曾如生死仇敌,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无人能劝秦王,他如今彻底疯了?,醉酒后更是六亲不认,要不是护卫拼死拦住,秦王妃估计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
窗棂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声。随嬷嬷惊了?跳,忙问道:“谁?”
无人回答,随嬷嬷赶紧奔到窗棂边,打开了?一小条缝,朝外看去。
文素素立在窗棂下,朝她颔首,“随嬷嬷,是我。”
随嬷嬷跟见了?鬼一样,转动僵硬的头看向秦王妃。秦王妃也听到了?,她呆了?片刻,然后抬手猛地?捂住了?脸。小指被扯着剧痛,她无力地?垂下手:“让她进来。”
她的样子,下场,无需掩饰,掩饰不住。
随嬷嬷起身朝外走?去,文素素很快进了?暖阁,借着微光瞧着她,道:“果真?如此。”
“你千辛万苦进来,就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秦王妃木然道。
“不算辛苦,王府建造有规制,你的院子在中轴线上。前院很热闹,府里的仆从下人应当都去瞧热闹了?。”文素素在秦王妃身边坐下来,对紧张不安的随嬷嬷道:“我同?王妃说几句话就走?。”
秦王妃对随嬷嬷点头,“她不会害我,我都这样了?,何苦深夜上门?来动手。”
随嬷嬷一步三?回头到门?口去守着了?,文素素赞道:“王妃都这般了?,反应还是很快,真?是聪明人。”
秦王妃死死盯着文素素,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文素素认真?地?道:“我来劝你别死。”
秦王妃心中悲痛,不甘,愤怒,茫然,各种情绪交错。
等齐重渊登基之后,秦王肯定活不了?。她是妇道人家,齐重渊为了?以示天子仁慈,会让她苟活下去。
这些?年的忍辱负重,所?为的便是无上权势。
曾经在脚下的通途,一下变成了?天堑。秦王妃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只余一具驱壳。那些?伤,痛。她都浑不在意了?。
她是想死,无数次想要与?福王妃那样,与?秦王同?归于尽。
可是,她有孩子,她做不到福王妃那样干脆。
秦王妃嘲讽地?道:“你还真?是,我死不死与?你有何干?你一个外室,连殷贵妃薨了?,你都没资格去哭灵,还不赶紧去替自己谋划,却跑来对我说这些?胡话。”
文素素面?不改色地?道:“我应当很快就不是外室了?。”
秦王妃神色讥讽,想要说些?什么,一下定在了?那里。
齐重渊平庸,圣上眼里只有江山社稷,他为了?平衡,殷贵妃已薨逝,就剩下太子妃一家独大?。没有根基的文素素,就是最好牵制太子妃的势力。
文素素将秦王妃的反应瞧在眼里,笑吟吟道:“所?以,我来劝你别死,反正你忍了?这么多?年,再多?忍一忍,以后跟着我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