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略忙让人扶容卿去歇息,崔不去见状也想跟上,却见黄略笑道:“崔先生这几日跟着容御史到处跑,也辛苦了,今夜就好好放松一下吧!容御史是贵客,宴席还未散便倒下,为了你家御史,你也得给面子多喝几杯才是!”
崔不去推却不过,还真喝了两杯,然后双颊便肉眼可见地绯红起来,他连连摆手,一边咳嗽一边道:“真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见他狼狈模样,李沿武义等人都笑起来。
“崔先生真是实诚,让喝就真喝!”
“可不是,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仆!”
“我看崔先生比容御史豪爽多了,不知容御史此行可还有别的打算?”
玩笑之中,不知是谁,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崔不去摇摇头,以手撑额,不胜酒力。
“我也不知,郎君去哪儿都不肯带上我,他、他不信我!”
七分诉苦,三分委屈,崔先生双目微红,似有流光,看来是真醉了。
见问不出什么,众人对他也没了兴趣。
唯独四处敬酒的李十四又溜达过来,手里握着一杯斟满的酒,非要塞到崔不去手里叫他喝。
崔不去想推,对方还沉了脸色。
“怎么,崔先生能喝别人的酒,就不能喝我的?我给的酒是有毒,还是怎的?”
崔不去眼神迷蒙地看他,流露出些许不解和无辜。
李十四笑嘻嘻抓着崔不去的手,半强迫他将那杯酒喝下去。
“崔先生,你既然混得如此不如意,为何不换个东家呢?”
“什……么东家?”崔不去眨眨眼,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没听明白。
李十四:“容御史古板又固执,在这种人身边,连点油水都没有,崔先生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吧?容御史乍到光迁,就想大干一场,却没问过别人愿不愿意,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崔先生没必要抱着一块烂木头跟着沉下去吧,何不就此机会换个新东家?”
崔不去蹙眉:“崔某一介书生,读书不成,只能写写文书养活自己,除了容御史,又有什么新东家会要我?”
“我们李家,乃是本县数一数二的大家,我身边,正好也缺个会写文书的,你若跟了我,保管你不必像现在这样清贫,容御史能给你多少,我翻一番便是!”李十四豪气道。
崔不去皱眉不语,似陷入纠结苦恼之中。
李十四也不急着对方答复,反是借着自己背对众人,其他人又在喝酒闲聊,不大注意这边的机会,拇指在对方手腕的嫩肉上摩挲,粗糙触感令崔不去微微一震,面上红晕又深了一层。
崔先生就是再糊涂,也知道李十四在调戏他。
李十四见他面露愠怒,又嬉笑着凑近几分:“崔先生,我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在容御史身边,日子过得苦巴巴不说,指不定连性命都有危险,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就到祥记饭庄报我的名字,掌柜会帮你通传的。”
炙热气息又近了几分,崔不去甩开他微微后仰。
“李郎君。”
李十四嬉皮笑脸:“去掉最后一个字多好!”
崔不去咳嗽两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病的。
“敢问李郎君,你可认识一个姓凤的人?”
“风?”崔不去的嗓音低哑婉转,李十四许是听错了,疑惑道,“我祖上八代都没认识过姓风的,你问这个作甚?”
崔不去淡淡道:“许是我认错了吧,他与李郎君长得有几分相似。”
李十四立马打蛇随棍上,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崔先生还喜欢玩这种把戏,行行,那准你我私下相处时,喊我风十四!”
崔不去腾地起身。
“黄府君,在下不胜酒力,还请容在下先行告退。”
黄略善解人意挥挥手:“橘儿,你扶崔先生去歇息。”
李十四倒没有继续纠缠,他回到堂哥身边,就听见堂哥责备道:“你也太胡闹了,平日荒唐就罢了,今日去跟容卿的幕僚搅和什么!”
“我这不是帮兄长们探探容卿的底细吗!”李十四讨好不失亲昵地道,“容卿就带了这么个人来,他一定知道容卿的打算,说不定从他下手,还能把容卿尽快赶走呢!”
李家长子哼笑:“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这种大事轮不上你插手。”
李十四尴尬地笑,低头挨训,哪里还有半分在崔不去面前的放肆轻佻。
“我这不是想帮忙嘛,不然刚从老家被撵过来,又要被叔父撵回老家,那多丢人!”
“你啊!”李家长子又好笑又好气,恨铁不成钢。
容卿头痛欲裂。
他扶着脑袋坐起,瞥见身旁昏睡过去的半裸女子,不由大惊失色,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裳,上下摸索,左右察看,和贞洁烈女一样紧张。
“我还以为容御史想半推半就来个春风一度呢,怎么这模样倒像是被强掳到山寨里的良家妇女?”
容卿猛地抬头。
门边站了个人,正似笑非笑望着他,竟是方才已经酩酊大醉,步伐不稳的崔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