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见韦书同神情凝重,方才齐宁出刀杀人干脆利落,算得上是辣手无情,心中忌惮,自己身边不过十来名护卫,而齐宁身后跟着数十名苗人,若是两边真打起来,韦书同冷眼旁观,自己这边定然是要吃大亏。
他手骨折断,痛彻心扉,这时候却也不敢久留,却还是嘴上叫道:“姓齐的,你……你给我等着,这事儿……这事儿没完……!”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狼狈而退。
等到李源狼狈退走之后,韦书同这才上前拱手道:“侯爷受惊,下官失职,还请侯爷责罚。”
齐宁皱眉道:“惊倒没有惊,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看来这里的事情,倒是被皇上料中。”
韦书同一怔,忙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指教?”
齐宁也不记着解释,回头道:“巴耶力,刀子都收起来。”又瞧向岳乾良,皱眉道:“还不收刀?”
两边这才纷纷收刀入鞘。
“韦大人,咱们是当众说,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谈一谈?”齐宁瞟了韦书同一眼。
韦书同忙抬手道:“侯爷请!”
两人走到一旁,齐宁才皱眉道:“韦大人,你似乎对李源手下留情啊。”
“侯爷千万莫误会。”韦书同忙低声道:“侯爷,下官是朝廷派到西川,有什么职责,下官心里很清楚。侯爷方才如果当真斩杀了李源,后果不堪设想。”
“哦?”齐宁淡淡一笑:“李源拳打金牌,就是亵渎皇上,难道不该杀?”
“该杀。”韦书同立刻道:“实不相瞒,李源在西川为非作歹并非一年两年,荼害之人不在少数,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顿了顿,才道:“可他终究是李弘信的儿子。”
“怎么,李弘信的儿子就不能杀?”
韦书同轻声道:“侯爷,李弘信当年虽然归顺了朝廷,可是却并非毫无条件投诚,这些年来,李家在西川的势力并没有完全拔除,西川十六郡,有近一半的地方官员都与李家有纠葛。李家在西川盘踞多年,西川的豪强士绅与李家也是交织了多少年,先帝在世,便知道一旦动了李家,不但会让天下人觉得朝廷秋后算账归顺之臣,而且还会造成西川大乱。”
齐宁皱起眉头,并不说话。
“李家是大树,西川那些豪强士绅就是树根,想要毁掉这棵大树,必然会扯动下面的树根。”韦书同神色凝重:“所以先帝派下官前来西川,主要就是为了监视李弘信,只要他不能动弹,朝廷再逐步削弱他对西川的影响,迟早有一天李家便会不动而亡。可是现在时机未到,便是朝廷也不会对李弘信轻易动手,侯爷今日若是杀了李源,李弘信只有这一个儿子,必然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可就……!”他并未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显,李弘信一旦狗急跳墙,西川自然是要大乱。
齐宁皱眉问道:“李弘信只有一个儿子?”
“侯爷有所不知,李源有一个哥哥李泉,当年锦衣老侯爷伐蜀之时,李泉不过十五六岁,十分勇武,深得李弘信喜欢。”韦书同解释道:“只是李泉好大喜功,据说当年领着一队人马偷袭楚军军营,却被发现,虽然逃了一命,却被射中了一箭,后来就是因为那道箭伤,年纪轻轻就死去,所以李源才被立为蜀王世子。李泉死后,李弘信就只有李源这一个儿子,难免溺爱,李源便养成了如今这幅骄奢凌人的性子。”
齐宁这才明白过来,冷笑道:“如此说来,李弘信的长子,也算是死在齐家的手上。”
“李弘信确实一直将这笔仇怨记在锦衣候身上。”韦书同道:“所以今日如果侯爷杀了李源,他两个儿子的性命就等若都是断送在锦衣齐家手里,侯爷试想,如此仇怨,李弘信岂能善罢甘休?”
“这样说来,我倒是要谢谢韦大人的劝阻之恩了?”齐宁淡淡笑道。
韦书同听出齐宁话中略带讽刺,略有一丝尴尬,转变话题问道:“侯爷方才说皇上料中西川之事,不知是指什么?”
“韦大人难道不明白?”齐宁似笑非笑道:“皇上料定黑岩洞事件必有内幕,而且还说过,你韦大人上书,不尽不实,恐怕也是在刻意隐瞒朝廷!”
韦书同闻言,脸色微变,急道:“侯爷,下官……下官冤枉!”
齐宁见这半老的封疆大吏一副紧张模样,而且眼角抽搐,心知这韦书同必有古怪,轻声道:“韦大人,你也别担心,皇上后来还说了,先帝派你来西川,定然是看重你的才干和人品,若非如此,又怎可能将西川如此重地交到你手里?皇上说你可能有难言之隐,这才派我前来,瞧瞧到底发生什么。”微微一笑,道:“韦大人,皇上体恤下臣,实在是圣明之君,只盼你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