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我养你+番外(2 / 2)

“诸位莫急,车犁首领总有办法的。”余先生不紧不慢道。

车犁狼一般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厉声道,“带上来!”

石门缓缓打开,几个士兵押送着上百个衣衫邋遢的人进入了神殿。

这些人被用绳索穿系在一起,五人一队,都是神色凄惶面黄肌瘦,脚步虚浮无力。

维丹一惊,“这不是上回父王抓的中原商贾吗?”

车犁道:“大单于,他们都是你的奴隶。”

然后他转过身,干脆道,“杀了,血祭。”

维丹惊得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踉跄上前几步,“可他们都是寻常商贾,不是敌人。”

士兵们利索地扯下了那些人的袖子,就像给牛羊放血那样腋下一刀,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

殿内哀叫嚎哭冲天。

维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地后退几步,直到脚跟撞上了王座。

王座上还残留老狼王的血,维丹摸到一片粘稠,吓得缩回手,凝噎道,“你们不要再杀人了……”

他气息不稳,目光无措地投向魏瑄。

魏瑄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下眼眸。

乱世之中,身如蓬蒿,命如草芥。

维丹眼中擒着泪,蹒跚几步身子一晃,终于跌倒在王座前。

余先生赶紧上前扶起他,“大单于累了,我带他先去偏殿休息”

车犁懒得理会似的摆摆手。

这个小单于将来是苍冥族拿捏北狄人的工具,不要被吓疯了。

浓稠的鲜血顺着地上的石缝送四面八方蜿蜒流下,如同无数的溪流注入湖池,汇流到下沉的祭坛中。

转眼间祭坛里就浮起了一层血沫,竟成了个血池。

浓郁的血腥味和阴寒刺骨的黑雾交织在一起,汹涌的波涛顿时破池而出。霎时间竟凝成一股黑色的雾柱冲霄而起,破出天窗,阴霾顿时笼罩了月光。

整个大殿陷入月食般的一片漆黑。只有祭坛四周的蜡烛燃起的幽幽绿焰,如同鬼火般闪烁在每一个人的眼中。

庭院里,月亮被阴霾遮蔽,一片漆黑。

似乎感受到了那冲天而起的厉煞之气,尸群忽然躁动起来,震天的嚎叫声中,卷起一波波惊涛骇浪狠狠撞向盾墙。

与此同时,所有的士兵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阴气从脚底升起,浸透骨髓,最后的一点力气在急剧地流失,手中的刀剑顿时变得沉重地提不起来,

丙南用尽全力的一刀砍下,只在尸胎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那尸胎懵然摸了下脖子,转过脸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扑上来撕咬。

电光火石间,一箭破空而来,险险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贯穿了那尸胎的脖颈。

丙南冷汗浸透了脊背,回头就见魏西陵放下弓,面如冰霜。

他呼吸薄寒,剑眉紧蹙。

他清楚再骁勇的战士都抵不住成倍流失的体力。并不是他们不够勇敢,而是他们的身体在衰竭,这是完全不对等的战争。

成群的尸胎在庭院里越聚越多,如滚滚洪流般冲击着盾墙,士兵手中的钢刀都已经卷刃。木盾发出了咯吱咯吱破裂的声响。

一旦盾墙被突破,之后就是惨烈的阵地战。

月光被乌云遮蔽了,廊道里越来越暗,也越来越阴冷。

萧暥觉得自己像是在陵墓的墓道中穿行,四周弥漫着越来越浓郁的腐朽气息,他听到手下的锐士,呼吸越来越沉重。

他带着玄门指环,不受大阵的影响,但是他手下的士兵战力还剩多少。

就在这时,他指间那枚纯银的指环开始隐隐透出了妖异的红光。

萧暥悚然,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谢映之说过,如果四周有邪门秘术存在,指环会有警示。上次摄魂箭逼近时,玄门指环就是散发出幽光示警。

而这一次,这不祥的红光让萧暥暗暗心惊。

紧接着他看到廊道尽头的石门下,黑雾涌出。

萧暥眉头一蹙,“你们原地待命。”

这些士兵体力已到极限,又没有玄门指环保护,前路凶险,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一个人去闯。

*** *** ***

黑雾弥漫的大殿里,车犁尖利地失声叫道,

“你要做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魏瑄走下了祭坛,站在了祭坛的中央,祭坛里鲜血浸透了他袍服的下摆。

刚才冲霄而起的黑雾,此刻竟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回落到池中,并翻涌着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庭院中,黑雾倏然散去,月光再次照向大地。

躁动的尸群安静下来。

狍子一刀劈开一头尸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刀,“怎么回事儿,这些东西突然蔫了?”

神殿里,苍青急道,“魏瑄,你没有谢先生那么深厚的修为,你把这些怨恨煞气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你没有能力化解的,你会被吞噬的!”

魏瑄没有工夫理会他,他正全神贯注地将所有的暴戾和煞气都引导到自己身上。就像当年蚀火撷芳阁那晚,谢映之所做的那样,将所有的黑雾吸引到自己身上。

苍青的声音都要急哭出来了,“魏瑄,这些人都是战场上的亡魂,戾气深重。你不是谢先生,没法安抚它们,也无法化解它们心中的仇怨。你承受不住那么多亡灵的攻击,你会被它们的怨愤和暴戾反噬,它们会撕裂你的心魄,蚕食你的神智和身体。你会万劫不复!”

魏瑄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暴戾、憎恶、怨毒、悲伤形成冲天的怨气正透骨而来,就像无数支剧毒的箭射中了他的心脏,像无数根锋利的透骨钉穿透了他的骨骼关节。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生中所经历的悲惨忽然一股脑涌了上来,和那些亡灵们痛苦的秘密交织在一起,相互撕扯,分不清彼此。

离乱,战火,杀戮,死亡,阴谋,野心,血腥的征服,残酷的掠夺,以及那寒狱里一盏枯灯下,血迹斑驳的囚衣。

他微弓起身,清寒料峭的身形似乎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修长的手指痛苦地掐进发丝中,将发根扯地生疼,维持那一线神智的清明。

车犁阴森森地笑了,“小子,尝到苦头了吧?你当你是谁?今天就算是谢玄首亲自来,都未必能化解这些战魂的怨愤,你会被万鬼分食而死。”

魏瑄垂着头,长发流墨般遮住了俊秀的脸容,只露出苍白的下颌,月光下,显得清寒尖削。

车犁不无惋惜劝道,“你还年轻,死在这里面不值当。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我可以让人拉你一把。”

风吹起他的发丝拂过嘴角,抿成水色一线的唇忽然动了下,挽起一道刺目的冷笑。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他清澈的声音仿佛幽暗的冰湖泛起的涟漪。

“你不怕死吗?”车犁逼近一步,手按在刀柄上。

魏瑄浑不在意地在右肩轻轻一扯,衣衫倏然偏落,露出被石斑侵蚀的灰白肌肤。

车犁见状猛然后退,惊恐道,“石人斑!”

染上石人斑,生不如死,无论是玄法还是秘术都无从医治。这小子本来就已无所谓生死了。

魏瑄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间,漆黑眼睛如沉香幽檀,深不见底,仿佛将此间所有的黑雾都吸入了眼底,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车犁见状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神色骤变,转头大喝道,“杀了他!还愣着做什么!”

“把他也变成祭品扔到祭坛里去!”

乌戈和其他几个首领锵然拔出了刀,相互对了一眼,却没有人敢走近那黑雾喷涌的血池。

车犁厉声道:“弓箭!快放箭!”

顿时数十名卫兵涌入神殿,弓弦震响,无数支箭如骤雨般向魏瑄飞去。

魏瑄一动不动,周身的黑雾忽然腾起,密集的羽箭顿时被黑雾席卷而入。

接着他似乎随手轻轻一挥,那黑雾竟然像一条鳞甲森森的黑色巨龙腾空而起,在大殿内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狂澜般的箭雨。

那些刚才被黑雾吸纳的羽箭全都反弹疾射出去,一时间大殿里箭如雨下,惊叫惨嚎连绵不断。

车犁一个闪身仓皇避在了王座后面。

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地喘着气,紧跟着一股彻骨的阴寒牢牢笼罩了他。

他想逃跑,可全身就像被巨蟒缠绕住般丝毫动弹不得。

魏瑄缓步从祭坛里走出来,周身黑雾袅绕,凌乱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眉心一点暗红的焰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此刻衣衫斜落,半掩着清透的锁骨,乌黑的发丝荡在肩头,光润的肩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两点殷红的血迹,显得诡艳又阴森。

他也不去管那滑落的衣衫,浑然不羁似古老的神祗。凶险的黑雾竟然如同奴仆般顺服地匍匐在他脚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车犁咬着牙问道。

苍青心中骇然,这不是魏瑄。

以往魏瑄给他的感觉,矜持典雅,就像是寒夜里轻暖无痕的一缕孤香。

但眼前这个人,强大、无情、冷酷,即使不修边幅也威仪天成,他站在弥漫的黑雾之中,显得既阴森又圣洁。

魏瑄唇边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迷雾。

他手指动了动,车犁惊恐地看着双手竟失控卡住自己的脖颈,他痛苦地挣扎起来,指甲在脖颈上抠出道道血痕。

他微微偏头,颇有意味道:“原来是个人傀?”

“无趣。”

他忽然手一收,车犁颓然无力地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