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头一次拜见貔貅的那座洞府之中,还是那个嘴角笑起来眯到眼角的老头,不同的是,地下随意堆积的五彩石似乎又厚了一层。
“最近这两年啊,赢麻了,赢麻了,连下脚之处都没有……”貔貅起身相迎,指引吴升过来落座:“哎……别踩着了……来这边坐……呵呵……”
吴升小心翼翼寻找空隙下脚:“山主这是发大财了?”
貔貅叹道:“没办法,毕竟要接入新的洪荒,省吃俭用攒点家当也是必要的,以备不时之需嘛。我劝你也攒上一些,新洪荒里,打打杀杀的事就少了,家当厚实些好。”
吴升点了点头:“多谢山主指点。”
貔貅道:“随意念叨几句,谈不上指点。最后这几年,大家都在这么做,我呢,正正经经给大伙儿一个玩乐的地方,有些人呢,就干脆明火执仗了,实在令人看不下去。”
吴升心中一动,问道:“山主所言有些人……”
貔貅道:“你没听说?还是形夭那帮家伙。”
吴升愤然:“此等邪魔外道,也不知怎么就成正神、世尊了,羲皇、娲皇到底怎么想的!”
貔貅道:“他们两个眼中,只有天道,并无正邪,天道哪里分什么正邪,有仙、有妖、有鬼、有魔,人与禽兽、与花草本无区别,诸般修行之道并存,万灵繁衍生长,洪荒架构才算完整、稳固。”
吴升道:“话虽不错,却太过无情……形夭他们做了些什么?”
貔貅道:“听说过淮南王宾客陈由、毛周之辈么?”
吴升何止听说过,那帮宾客中的许负和伍被可都投效了自己,成功转籍春秋世,就等着自己召唤呢,于是问道:“彼等投奔了形夭?”
貔貅道:“也不知是投的谁,总之形夭、阴绫罗、北阴小儿,无外乎这几位。有陈由、毛周引路,听说彼等正行灭世之举。”
吴升勃然变色,拍案而起:“真邪道也!竟行灭世之举,天人共愤!此风一开,不知多少世界毁灭、多少同道罹难,山主,我等万万不可袖手旁观啊!”
貔貅点头道:“我也琢磨着是这个理,虽说洪荒重构,三十三世之外,都将流亡于这破碎的虚空之中,但无论如何,总有十几年、几十年乃至百年可存,如此大行灭世,实在令人齿寒,且不忍呐!”
吴升赞道:“山主大慈大悲!”
貔貅道:“可淮南王虽殁,淮南世依旧隐于虚空,形夭、北阴、女魃之辈有陈由、毛周之流引路,我等却无,该当如何阻止他们呢?”
吴升冷笑:“陈由、毛周之流,真淮奸也!不止他们,尚有晋昌等淮奸,同样大奸大恶!”
貔貅好奇:“哦?”
吴升咬牙切齿道:“当年我与无肠君大战淮南王,彼等淮奸不仅不助其主,反倒临阵反水,大行劫掠八公山,杀人越货,毁其殿宇,所估不下千万,不是淮奸是什么?”
貔貅脸色肃然:“真大奸大恶之辈,淮南王用此等奸邪为宾客,当真昏了头,自取灭亡!”
吴升道:“山主说得是,其实淮南也有忠义之士,如伍被等,却不入淮南王之眼,受尽诸般冷遇,由此看穿淮南王真面目,改旗易帜,投我门下。我这就将伍被唤来,让他引路,立刻前往淮南世,以阻形夭。”
貔貅欣慰道:“如此最好,我当与小友同往。”
吴升道:“有山主主持,此事成矣。”
将伍被结界路引交给金护法,让他去找伍被,吴升自己则在乌戈山继续召集人手,仓促间,只将耳目仙、郭璞召来,伍被就到了。
听说吴升相召,和伍被在一起的许负也跟到乌戈山,眼巴巴等着吴升给她开辟星府洞天。虽说她和吴升签的是完全不平等心誓条约,但吴升已为正神,将来在新洪荒里总需要帮手吧?
听说淮南世正在形夭、阴女魃和北阴大帝肆虐蹂躏之中,伍被当时就变了脸色,他虽然已经转籍春秋世,但淮南世中尚有亲族后辈。任这些亲族后辈在虚空之中自生自灭,这一点伍被无力更改,却不代表可以容忍被人屠戮,立刻就急了:“我愿引路,还请学士和山主救我淮南世!”
许负急于立功,也申请出战,吴升当即答应。
现在大家还在谈论淮南世,就表明淮南世尚未覆灭,但再耽搁下去就真说不定了,所以不再迟疑。
貔貅也只带了金木水火土五大护法,便一起登临天地乾坤界,让伍被立刻引路。
一道巨大的裂缝在虚空中撕开,天地乾坤界闯入裂缝之中,数十里大地从虚空之中探入淮南世,犹如星辰凌世。
许负、耳目仙打头,各自驾驭灵山飞入淮南世,乌戈山五大护法簇拥着貔貅和吴升自空中而下。郭璞领八万豆兵于下方列阵,守住门户。
甫一入世,就见天边极远处有一片阴森森的暗红之光,与此间相隔千里。伍被叫声不好,当先飞了过去。
众人紧随其后,一路飞临时,就见下方淮南世大地到处飘飞着漫天雪花,山峦、河流、田野、城镇尽数覆盖在冰雪之中。
飞近那处暗红之地,天地渐渐昏暗下来,一处处岩浆从地底喷发,汇聚成岩溶河,无数断层在虚空中漂浮,却是一片炙热的地狱景象。
伍被冲着虚空中悲呼:“我崇云山没了……”
貔貅道:“酆都小儿和阴女魃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