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站起身来,费力的拉起了面前的刘长,踮起脚尖来,拍了拍刘长衣裳上的灰尘,然后说道:“要去上林苑就早点去吧,那边的路不好走,不可走夜路……”
“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我年纪也大了,也不知还有多久的时日,你姐丈族中,盯着这些东西的人也不少,张偃那个性格啊……唉,趁我还在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都弄出去,也算是消除了以后的纷争吧……盈弟逝世之后,我也就看的清楚了,终有离开的那一日,还是要趁着建在的时候做好准备……若是哪天我也走……”
刘乐的话还没说完,刘长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变得很是严肃。
刘乐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去找阿母了,你安心去狩猎,放心吧,我不会跟阿母告诉你偷偷去玩的事情的!”
刘长这才笑了起来,“好,大姊,我定然给你猎来一头好看的长寿鹿!”
在刘长笑呵呵的离开了厚德殿之后,刘乐方才在那些婢女的簇拥下不急不慢的来到了长乐宫寿殿。
刘乐已经不再年轻了,见到阿母,也无法像年幼时那般亲近。
也不会再跟她讲述自己的什么烦恼。
气氛看起来会有些生分,多数时候,两人都像是同龄的好友那般,讲述着自己子孙的事情。
“长又去上林苑狩猎了,我几次拦住他,让他安心处置政务,可是他不听,愣是要外出,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刘乐轻声说着,吕后的嘴角却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胡闹!多大的人了,还要在我面前告状?”
“哈哈,每次见到长,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很多,也不知为何,心情都变得轻松愉悦,总是觉得还是如同当年那般,还是想掐他的耳朵,打他的屁股……”
刘乐轻声说着,眼里满是笑意。
“我看你就是当年打的太少了,故而见到他就想弥补上……”
“是啊,还没怎么来得及打他呢,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再打他都不合适了……只能打他儿子出出气什么的……我来到长安后,就把赐叫过来揍了一顿,看到他的脸,实在是忍不住啊。”
“哦?那这竖子怎么还一口一口好姑母,这几天一直都在说着你的好……”
“我将家产变卖了不少,资助他在夏国开垦。”
吕后一愣,随即眯起了双眼,“收买人心?庙堂就缺你这点钱?”
“倒也不是,我是看赐那竖子可怜,再说了,这些年,宗室的名声十分不好,我就领着他们出点力……”
吕后冷笑了起来,“怕是胁迫他们来出力吧,就那些人,还能自愿将家产拿来送去夏国开垦??”
刘乐却不在意,“反正胁迫也好,带领也好,他们又敢多说什么呢?这些人在地方上,强取豪夺,积累了不知多少财富,让他们拿出一部分就不错了,要是他们不给,干脆就抄了他们的家,这些人对家国有什么功劳呢?反正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骂我,我找他们来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没一个敢拒绝的。”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吕后再次开口挖苦道。
“自然是远不如阿母的,但是长要做的事情不少,能让他少点麻烦,少点压力,也好啊……我没什么其他能帮到他的,我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找太医开了几次药,就想着能帮他略微做点事,往后我若是不在了,他也能多想着些我的好,祭祀也不会忘了我。”
吕后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挥手送客。
在刘乐离开之后,吕后忽然叫来了近侍。
“派人去查一查张敖的族人,是不是有人对张敖的家产起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若是发现了这样的人。”
吕后停顿了一下,随即冰冷的说道:“赐死。”
……
而此刻刘长正在开心的在上林苑里视察民情,这次视察的结果很不错,刚来就碰到了几只野兔,刘长是左右开弓,连射了十几支箭,终于抓住了其中的一只,刘长这就属于是又菜又爱玩,他的箭法忽高忽低,上下限波动很大,有些时候能一箭射中远处狂奔的黑熊的眼睛,有些时候却连停下来不动的兔子都射不中,实力取决于运气。
反正如果先前阻挡周勃的是刘长,朝着周勃那边射箭,没准大汉的虎将就要提前下场了。
刘长这次狩猎还遇到了一头黑熊,只是这黑熊是怀有身孕的,因此刘长并没有射杀。
刘长猎到了不少好东西,在回去之前,却将大部分猎物都送给了附近的百姓们,送给他们去吃。
就在刘长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远处风尘滚滚,又一行人飞奔而来。
刘长眯着双眼,盯着这一行人,为首者来到了刘长面前后,急忙下马行礼,身后的众人也纷纷行礼拜见。
来人乃是刘安。
刘安此刻也是穿着一身的劲装,手持强弩。
这让刘长很是不悦,“朕长这么大,头次看到拿着强弩出来狩猎的,这般怕死,你干脆做个铁车,把自己锁在里头,然后出去狩猎好了……”
刘安有些尴尬,急忙将强弩递给了一旁的骑士,“我没有阿父这般的神力,自然是不敢轻易前来的,阿父的勇武,天下无敌,勿需强弩护身,孩儿却是不同……生怕遭了什么危险,使您与阿母担忧。”
“你这嘴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你平日里不喜狩猎,今日怎么来到了这上林苑呢?”
刘安看了看身边人,让他们先散开,又靠近了刘长几步,方才说道:“阿父有所不知啊,我来这里是为了避难。”
“哦?避难??什么情况??”
“朝中除了我还有谁能逼的你来上林苑避难的?”
“当真是好大的狗胆!你且告诉我,是谁?!”
“是太尉。”
刘长一愣,随即骂道:“你这个竖子!肯定是因为你有错在先,不然太尉何以前来为难你这个竖子呢?你是犯下了什么过错?”
看着瞬间变脸的阿父,刘安无奈的说道:“还是我门客的事情,我麾下有一个燕国的门客,唤作王恢……此人虽好财,却颇有主见,本事也不错,我还想着让他进入明年的兵学……可不知是什么缘故,此人与太尉的儿子起了冲突,还将太尉的儿子给打了一顿……”
“什么??”
刘长惊呆了,“我那兄弟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你那门客怎么会跟他起冲突呢?”
“还是地域之争啊,是太尉儿子的友人说了几句燕人的不好,我那门客暴起,将在座的几个人全部打倒……谁能知道,太尉的儿子居然也在那里……太尉直接上了我的府邸,要来治我门客的罪。”
“我就想着等太尉的怒气稍微小了些,再去跟他当面道歉……”
刘长再次摇起了脑袋,“我早就给你说了,门客太多,对你来说是好处也是坏处,让你稍微斟酌,不要收那么多的人……你看,现在知道坏处了吧??”
“阿父,我那些门客,各个都不是一般的人,就说这个王恢吧,他在我的门客里算是中等的资质,但是完全可以放在军中为校将,他具备这样的才能,我麾下三千多门客,就没有一个是才能不足的……阿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交出这位门客,又能安抚好太尉呢??”
“他是真的很有才能的,我就怕太尉一怒之下将他杀死……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刘长若有所思的看着刘安,缓缓下了马。
“办法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