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到他们呢?
周胜之抱着舆图,一脸苦涩,朝着家的方向缓缓赶去,他也不知道陛下这次靠不靠谱,不过,陛下都下令了,他也只能照办了,他这次犯下的罪,若是让外人知道,尤其是那些大臣,若是知道了,自己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他们一定会全力讨伐自己,不会轻饶。
陛下还是帮着自己掩盖了这件事,不做任何的惩罚,这让周胜之的心里格外的愧疚,他一直都很想为自家大王做出点什么事来,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里,就他的年纪最大,可成就却最小,论打仗,他不如弟弟周亚夫,论治政,他不如陈买灌婴,论官位,他的官甚至不如夏侯灶……就连吕禄,看的都比自己清晰,做事更加冷静。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为陛下找到前往身毒的道路,哪怕没有这个道路,自己开山凿石也要让它有!!
宁死不退!!
刚刚走到了周府门口,就听到了从里头传出的噪杂声。
“诸位兄弟!太子今日特意抽出时日来与我们相聚,这是大事!这都是我私藏的美酒,平日里阿父要喝,我都不肯给他,如今都拿出来,你们放开了喝,家里的牛我已经下令宰杀了,今日我请!!”
周升拍打着胸口,刘安坐在上位,而其余诸兄弟,如王触龙,周左车,栾平,宣平,陆信等人分别坐在他的周围,刘安有些迟疑的看着面前的宴席,“你这样挥霍你阿父的东西,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这也不是我阿父的,这都是我大父的,我阿父挥霍我大父的,我自然就要挥霍他的,这没有什么不妥!”
“殿下,您整日忙碌,都不怎么与我们来往,今日可不能推辞!”
“当今我们的阿父和大父都老了,天下就当是我们的!我们得要做出一番大业来,绝对不能碌碌无为!”
王触龙激动的说道:“你说的对,要我说啊,他们现在就该让位给我们,我们的能力已经远超他们,可以成为如今天下有名的贤才了……”
周升只觉得一股豪气从心口涌来,正要高歌一曲,却忽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身影。
怎么那么像我阿父呢?
他揉了揉双眼……好像就是我阿父啊。
门口的周胜之,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们,看着脸色逐渐惊惧的周升,他忽然破口大骂。
“犬入的竖子,就拿这些来招待朋友?!我藏在地窖最深处的美酒为什么不取出来?!”
……
太原郡,榆次县。
县城并不大,人口也不多,可城内的景象还是很繁荣的,几个城门都是大开的,内城中的几条街道,都被划分出了各种不同的区域,有美食区,整整一条街上都是各种食肆,有本地口味的,有赵国口味的,甚至还有南方口味的,至于正不正宗,那就不好说了。
也有娱乐区,有酒肆,蹴鞠场,博戏场,角抵场,不少的年轻人都混迹在这里,大白天的,就已经是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街,就能收获那些年长者不屑和失望的眼神,现在的后生啊。
其余的几个街道上,也有各种行业分布,有很多崭新的行业,是最近才出现的,众人先前闻所未闻,例如私人的邮驿,可以帮人寄信,寄物品,安全性可能比不上官方的,但是速度很快,而且收费很低。
还有车行,专门租借车辆,各类的车,马,都有,可以租,也可以买。
也有沿街叫卖的商贩,通常是自己推着车,或者挑着担,沿路买卖,他们会买下一些废品,也会卖出人家所需要的。
在北宁街的一处空旷地带,停放着一辆推车,这是最近被推广到这边的车辆,有一个轮子,可推动起来却很方便,车上放着很多的甜瓜,这些甜瓜的色彩很鲜艳,各种各样,很是引人注目,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卖瓜人,卖瓜的是一个老者,年纪很大,尽管用头饰遮挡,还是能看出受刑的痕迹。
当然,受刑在唐国并非是罕见的事情,在老人的身边,还有几个孩子,此刻正大叫着卖瓜。
来往的人,总是情不自禁的留在摊位前,买下一两个甜瓜。
只有那老人,看起来忧心忡忡,坐在一旁的小胡床上,低头沉思。
“更卒来了!!”
随着一声大叫,沿路的商贩都迅速推着车辆,开始逃离这里,自从食货府出现,规定了经商的标准,像这样沿街叫卖就成为了违法的,要买卖,必须要先在食货府办理好手续,买卖时给与手续,知道什么东西是什么人卖的,这样才能进行交易,而且有规定区域,不能超过,这是为了避免奸商害人,出事后找不到正主。
在他们火速逃离的时候,老人却巍然不动。
县衙里的更卒不慌不忙的出现在街道上,他们走的很慢,仿佛就是给与那些人离开的时日,可当他们来到这卖瓜老人的摊位前的时候,为首者再次苦笑了起来。
“召公……您不能每次都这样啊……这里是主路,您在这里摆,会挡住来往车辆,若是将您撞了呢?”
若是年轻的商贾,更卒倒也无碍,可是面对老者,他们就不敢放肆了,甚至都不敢太大声,尊老这个传统是汉朝最推崇的,以面前这个老头的年纪,就是皇帝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说话,何况是他们呢。
老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无车。”
“您这……”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是硬着头皮,“这次怕是要罚了,虽然您年迈,可也不能纵容您违法啊……罚一盾!”
“无钱。”
老人应付的很是敷衍,心不在焉,眼神始终都是看着路口的方向,就在更卒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老人忽然站起身来,朝着路口就冲了出去,更卒吓了一跳,现在逃跑是不是有些晚了??为首者急忙说道:“慢些!慢些!来人啊,快扶着他啊!!”
老人迅速冲到了路口,从一个刚刚靠近的年轻后生车上猛地拿起了一卷报纸,还不等人家反应过来,就低头看了起来。
当更卒追来的时候,那个卖报纸的都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看到更卒,更是畏惧,“我不曾摆摊,是他自己抢的……抢的……”
老人低着头,迅速将手里的内容看完,随即仰头大笑了起来。
“无碍,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有更卒推了推为首者,“兄长,这人是不是有点……”
老人将报纸丢给了那人,看向了更卒,眼里满是喜悦,再也没有方才忧心忡忡的模样,“一盾是吧?我这里没钱,就只有瓜了,你们将车退回去吧!就当是罚我的了!!哈哈哈,无碍就好啊!”
老人背着手,叫上了几个孩子,大笑着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几个更卒,面面相觑。
“哎!!老丈!!您别走啊!我要您的瓜做什么!罚一盾啊,您得缴纳钱啊!!哎!!”
看着那老人健步如飞,迅速离开了这里,那为首者都急得跳了起来。
“这老……丈,还愣着干嘛,将瓜给人家送过去啊!!”
“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