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走到床边,拿起那块充当枕头的砖头,拉开木门,直接走了出去。
门外满地清霜,月色将白日灰扑扑的村子,照成一片苍白的冰冷。
周震在夯实的泥地上快步走着,寒风扑面而来,撕扯着他身上单薄的衣物,周震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着凉。
他目标明确,直奔村长家。
跟之前几次不同,他这次去村长家,路上没有任何雾气,周围的屋舍、树篱、矮墙都无比清晰。
很快,他来到了村长家的院子前。
周震稍微花了点功夫,翻过矮墙,穿过宽敞的院落,来到茅草屋的大门前。
望着面前木柴拼凑的木门,周震立刻开始敲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宽敞的院子里。
咚咚咚……咚咚咚咚……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周震没有放弃,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砖头,开始砸门。
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
砸了半天门,里面却还是一片死寂。
周震顿时皱紧了眉头,认真想了想,他停止砸门,拿起砖头,直接守在了门边不远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瘦小的身影,从院门的方向踢踏着走来。
那道身影黧黑瘦弱,神情空洞,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似乎很不清醒。
周震站在门边,借助月光看清楚对方的面容,确认来者就是季狸,顿时暗松口气。
怪不得刚才敲门没用,原来对方根本不在家!
很快,季狸回到家门口,看到周震之后,下意识的调转方向,朝周震走来。
眼见季狸靠近,周震这次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举起手里的砖头,直接朝着对方脑袋上砸去。
啪!
季狸顿时被砸得摔倒在地,但脑袋上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忽然受到攻击,季狸的意识似乎一下子从浑浑噩噩里清醒了过来,他立刻从地上爬起,往家里逃去。
周震迅速跟上。
村长家的茅草屋,大门紧闭,任凭周震刚才怎么砸都毫无打开之意。
但此刻季狸一靠近,那扇异常结实的木门,马上无声无息的打开。
望着这一幕,周震一点也不陌生。
他在那间教室里,同样可以随便打开教室的前后门。
但其他人格,却连门在哪里都找不到!
季狸瞬间冲进门内,不等木门关闭,周震跟着冲了进去。
木门后,是一间农村常见布局的正屋,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挂着褪了色的画卷,有点像后世的中堂,画卷是织物,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显然破损严重。
画卷下是一张长案,看起来像是祭祀用的,再下面才是吃饭用的方桌。
桌椅都非常低矮,似乎还保留着跪坐的风俗。
季狸进门后,没有半点迟疑,直奔长案一侧的布帘之后,一头扎入后屋。
周震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同样冲进了后屋。
后屋的大小,跟他醒来时所在的那间茅草屋差不多,屋子里最大的家具,就是靠墙摆放的床铺,上面躺着一道黧黑瘦弱的身影,跟季狸长的一模一样。
季狸脚步不停,朝着床上跑去。
当季狸来到床边,即将爬到床上的刹那,周震直接冲过去,再次一砖头,砸中了季狸!
季狸再次被砸的摔了一跤,一头栽倒在地上,跟刚才一样,对方头上没有出血,也没有一点伤痕。
趁着这个机会,周震迅速上前,一个利索的翻身,成功冲到了床上!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入目是草席编织的屋顶,缝隙里有晒干的稻草探出脑袋,稀稀拉拉的垂落着,像是土黄色的流苏。
久违的暖意袭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冰凉,而是躺在破旧但温暖的被褥里,身侧柜子上,一盏油灯幽幽照明,油灯旁,放着一碗清水,似乎是用来喝的,但此刻已经冰凉。
被仔细修补了所有缝隙的土坯房,结结实实的挡住了风霜。
周震转头看向身侧,这里不再是之前那个破旧漏风的茅草屋,而是村长家季狸所住的屋子!
此刻,季狸已经消失不见,整个屋子里,只有周震一人。
周震活动了下身体,感到四肢百骸中一点力气都没有,虚弱似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他费力的坐起,花了点功夫,才从床上爬下来,来到旁边的柜子旁,小心翼翼的将清水端下来,借助油灯的光亮,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倒影。
水面映照出一张黑瘦孱弱的面孔,正是村长家的季狸!
猜测得到确定,周震没有感到一点意外。
“果然……”
“也是【人格分裂】!”
“我进入时空隧道后的一维意识,穿越成为了‘伯猡’,但这个‘伯猡’,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村长小儿子季狸的人格之一!”
“不只是我。”
“路行宽,还有当时玩‘摸瞎子’游戏的叔豚、仲松……所有那些孩童,都是村长家季狸的人格!”
“奇怪……”
“这个症状,怎么跟我那么像?”
思索间,周震感到自己非常饿,他立刻走到床尾,拿起搭在那儿的破旧衣物穿戴起来。
做好了保暖的措施后,周震小心翼翼的挑起布帘,从缝隙里朝外看去。
外面是正屋,此刻,月光流水般从门缝里流淌进来,安静又冷寂。
正屋里空无一人。
周震屏息凝神,等待了片刻,确认外面没有危险,这才快步走出后屋。
他进入正屋后,没有停留,直接朝灶间走去。
进入灶间的门紧闭着,不过,这个时间,灶间基本不可能会有人,门当然也不会落锁。
周震来到门前,正要推门,进去找些吃的,忽然听到灶间传来一阵异响。
咔嚓……咔嚓……咔嚓……
异响非常清脆,就好像是锋利的牙齿轻而易举的咬断了骨头,然后不紧不慢的咀嚼着,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粘稠腥甜的鲜血,从灶间的门缝里悄然流出,转眼间浸透了夯实的泥地。